“身份证拿出来。”格罗夫还未缓过神,他一张口,便觉得浑身都隐隐作痛。张星宗意味深长道,“这一遍你要是不配合,我们也可以再来一遍。”……简若沉在沙发上昏天黑地睡满三小时,坐起来时还有点懵。香江初秋的晚上有点冷,署里还开了空调,他披着小毯子出去接热水喝,刚走到办公室,就看到被张星宗和刘司正从审讯室里压出来的琼·格罗夫。格罗夫直直盯着顶了一头乱发的简若沉,目眦欲裂,“你们不是说他下班了吗?”“是下班了。”张星宗看智障似的,“下班后睡在警局是常事啊。”格罗夫一个踉跄,刘司正看准时机把手一松,嫌疑人膝盖一软直直跪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随后便顺势捂着肚子蜷缩起来。毕婠婠连忙道:“不好意思,我刚拖了地,还没干,有点滑,摔到你肚子了吧?”简若沉:?那不是膝盖?好一个指膝为腹!他思忖一瞬,忽然之间福至心灵,这肚子……怕不是在审讯室里摔的吧。简若沉咕嘟嘟灌了一杯热水,喝得背上出了点毛毛细汗才停下。接下一杯的时候,边上伸出来一只大手,捏着个纸袋往杯子里一抖,留下一撮姜丝和一片柠檬。关应钧:“我去楼下茶餐厅弄的姜丝,喝这个,好得快。”简若沉看着,突然想到小时候生了病,咳嗽到吐的时候,哪个首长爷爷也是这么教的。确实一喝就好,立竿见影。简若沉又冲了杯热水,捧在手里抿着,说起来,30年七十多的几个便宜爷爷,这会儿应该也才三四十岁。他想象着那些长辈年轻时的样子,不自禁笑了声,“你怎么知道这个的?”“去曼谷卧底的时候,一个大陆人教的。”关应钧想起当时的场景,娓娓道,“那边的条件不好,没爬上去的时候毒头根本不会管手里小弟的死活,病了只能硬扛,那个大陆人知道我是香江人,就端来这杯水,然后就认识了,我们对彼此的身份心照不宣。”“后来呢?”简若沉好奇。“后来他跟了另外一条线,去缅甸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关应钧的手指搭在简若沉的脖颈,轻轻摩挲着,“……大陆人,嘴巴严,我碰到几个,宁愿自己牺牲也不会出卖同事。”简若沉喝着姜丝柠檬水,心道自然不会。因为我们训练的时候都不叫同事,叫兄弟。“叛徒这东西,哪里都会有。”简若沉接了句,觉得后颈都要被搓出皮肤碎片了,忙往侧面躲了躲,“格罗夫招了吗?”“招了。可惜跟他联系的人不是陆荣,只是一个残余社团的小喽啰,那个社团最近在洗白资产,估计钓不出大鱼。”关应钧坐到公共办公室的转椅上。这桌子椅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姓简了,他一坐下去便察觉与平常习惯的高度不同。椅子调的太高,他坐在上面,腿伸进桌子都勉强。那桌子才收了没多久,又摊了七七八八的书,什么法医人类学,毒品研究室之类的大部头,这个那个摊开穿插着,乱糟糟的。关应钧沉默了半晌,觉得简若沉总会把桌子弄得乱七八糟这点也挺可爱。以前看到要出口训的事,现在都觉得可爱了……他这辈子真是栽在简若沉手里,半点翻不了身。关应钧认命收拾桌子,碰到摊开的就往里面加个回形针,免得人下次翻还得找翻到了哪里。简若沉夸他:“我自己总下不了手收拾,觉得摊开好读一些,没有你可怎么办呀。”关应钧唇角微勾:“哄我?”他懂简若沉说话的套路。凡是做得好就拼命夸,唬着人心甘情愿给他干一辈子活,还要感恩戴德。“当然是夸你。”简若沉脸不红心不跳,左右看看没人,凑上去亲了一下关应钧的唇角。生姜柠檬味的吻。关应钧深深看他一眼,回头收拾好剩下的,“我们接下来要去格罗夫口中的社团一趟,问他们的头要人,可能要谈判,你能不能一起?”简若沉不假思索:“当然能。”三小时又不是白睡的。“我去下盥洗室。”水喝多了。洗脸的时候,简若沉模糊响起医生的叮嘱,摸出手帕浸了点水,拧干搓了把脸,神清气爽地跟着a组一起出外勤。凌晨两点。西九龙的霓虹彩灯怦然闪烁,灯管散发出的光辉扩散在黑夜之中,将云彩也染上几分颜色。兰桂坊附近隐隐传来轰鸣的低音,舞厅地面随着节奏震颤,男男女女嬉笑蹦跳着,在污浊的空气里摇头晃脑地跳舞。
黑暗滋生着多巴胺与疯狂的肾上腺素,有人在这里艳遇,也有人藏在这里做鬼。关应钧耸了耸鼻尖:“有蓝仔的味道,大家注意,有人在这里弄。”蓝仔就是摇头丸。“大家注意,先找大友哥再说,不要轻举妄动。”关应钧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分成两组,散开找。友哥长什么样,全凭格罗夫的叙述。众人只知道他镶了个金牙,右手没有小拇指,只有四根手指。四根手指,有三根都带着戒指,据说是为了方便打人。简若沉环视一圈,见外侧无人的卡座桌面上洒了些白色的粉末。关应钧摸了一把,捻了捻,拍掉粉末后抬起手背,隔着手背闻了一下,“是da麻弄成的粉。”丁高道:“前段时间西九龙查得紧,九龙城寨那一批抓出来,也毙了不少,这些人估计怕了,只敢搞这种劲头小的。”港英对da麻和蓝仔的管控几乎没有。“就是钻法律的空子,觉得有恃无恐了。”简若沉叹了一口气。这是时代的局限性。除非有个有绝对话语权且对毒品深恶痛绝的人能参与回归时的立法。否则香江真不能养成大陆这种贩毒50g以上必死无疑的优良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