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从头到脚掩在毛毯底下,将厌不说话的走过去,一把掀开毯子,闷在里面的恶臭像是终于找到出口泄洪似的爆发开来。
“我……”,跟在后面的琼没忍住的干呕了一声,但很快,他就憋了回去。
这个人,已经开始腐烂了——
将厌垂着眼,用手指捂住鼻子。
但说到底,他还没有死亡——
依稀可以辨认出男子原本应该是英俊的,有着棕红的头发和一对深蓝的眼睛,不过,这对原本该是深邃的眼珠此刻深深凹陷在眼眶的阴影里,他更像一个皮贴骨的骷髅架子,圆溜的头骨卷曲着几根红棕毛发,两边耸起的颧骨撑着一层皱巴巴的皮肤。
他枯黑的嘴张成一个o形的黑洞,似乎要拼命张大才能让空气进入身体,因为这个脸部动作,他的脸像被拉得很长的鬼影,怎么看都没有人的模样。
没有几个女仆有胆量伺候这位病重的少爷,证据就是——此人身下的被褥以被排泄物弄得污秽不堪。
将人丢在这间废弃屋子,抱的就是等他自行断气的目的。
将厌转过头看向门外的白硫家主,男人背身立在台阶下,暗绿色的外袍爬着一层阴影。
“这人还没死。”,他收回视线,让开身,示意身后的琼可以上前表演了。
“……病到后期,病人全身肌肉会逐渐萎缩退化,变得再也无法行动,只能躺在床上等死。这人已经没救了。”
琼走近看了一眼便转开视线,他的声音有些异样,似乎也无意对这具半人半鬼的躯体进行任何触碰。将厌有些好笑的猜测房里这幕应该是给他恶心坏了。
两人前后出了房间。
白硫重宸走过来,“先生费心。不知我两个儿子情况如何?”
老者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无能为力。您家另一位公子我可以试试。”
听了这话,白硫重宸神色并无太大变化。一行人走在返回的路上。
“有劳先生,这孩子病了之后情况越发严重,后来已经到了浑身恶臭的地步,实在没办法才将他安置这里……”
“理解理解……”
刚刚那种恶心的场面大抵还在他心里盘踞着,将厌察觉到男人的心不在焉。
“不过有件事一直让我愁心许久,我想先生或许知悉,以您对此病的了解,不知怎么我家两个儿子接连染上?”,白硫重宸忽然问。
“大人见笑,我钻研至今,见过的病人不计其数,此病古怪无比,暂没有发现任何规律共通。”,琼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但若您想问是否传染,大人尽管放心。”
“啊,哈哈,那真是十分古怪了。”
为这个回答明显松了口气,白硫重宸的声音轻松几分。
他继续问,“接下来不知先生打算如何治疗?”
“请大人给我几天准备草药。”
“好,好,这自然是应当的。”
二人就此在白硫府歇息下来。本来安排两人住到东边的客房,不知琼打的什么心思,借着方便治病的由头,硬是在那位生病公子的院里住下。
这处宅院结构是两侧偏房夹着主屋,将厌和琼住在一侧相邻的房里。
送走白硫重宸后,琼随着将厌进屋,然后便立即锁紧门,取下脸上胡子,推开后墙的窗大吐起来。
将厌注意到他兜帽底下的侧脸无一丝血色。
“憋了一路吗,你忍耐力真好。”,他坐到椅子上,拿起桌上红彤彤的苹果啃了一口。
正在呕吐的人无暇顾及他的风凉话,吐了好一会儿,直到胃里再没有东西可吐,才直起腰,虚脱的坐到一边的椅子。
“看到那种……你都不觉得恶心的吗?”
男人那种受不了的表情让将厌无法理解,他咬了口苹果说,“死人经常能见到。”
“死人?死人遍地都是!但那家伙还在喘着气,左胸到手臂却已经完全腐烂了!”,琼瞪大眼睛挥舞着双手,用夸张的肢体动作表达自己的心情,“我他妈还看到了蛆,哦老天!”
他忽然停住,用一种相当迷惑且不敢置信的神情看向将厌,“你觉得那会是人类?”
将厌没理会他这个问题,牙齿咀嚼着果肉,汁水在嘴里四溅。
“你之前有见过这种病吗?”,他感受着口腔的酸甜问。
“听过,但我不知道会这么的,呃……”,琼说着,淡色的唇抖动了一下似乎又要吐。
“呵呵,你应该见见更厉害的……例如头掉了还能走的尸体,它们把死人头放在自己脖子上,就成了它自己的。”,将厌呵呵笑着,让话语更一步恶心。
“哈,我其实,不太喜欢别人跟我开玩笑。”,琼讪讪的扯了下嘴角。
看样子男人完全不知道怪物的存在。他没继续这个话题,换个问题问,“之后呢?你要熬个什么……魔药?放两根不知道哪里扯来的青草叶子煮一锅成分不明的冒泡的绿色浓汤,一碗喝下去就能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