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看到前面人的后脑勺。
将厌知道,他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一只纤瘦的手柔和的覆上攥紧的拳头。
一把拉过璃,在一众惊畏的目光中远去。
小路上臭气熏天,没有织色花的粉末,路边河流日积月累的黄,污水奔腾着淹没了岸上的白色小花。
像是隔了很远很远看过来的悲伤目光,在那一刻,将将厌击了个对穿。
“我好没用啊,哥。”
人们不敢动,青年浑身散发的气势好像要杀人。
又一道取笑的目光斜过来……对上将厌瞪回的视线。岂料那男人反倒明目张胆,轻蔑的一咂嘴。
凝固的沉默满满当当的填满两人周身的缝隙。
周围男人们顿时哈哈大笑。
将厌牵起嘴角,想起刚来这个世界,他剪掉了大半头发,顶着一头扎得跟刺猬似的参差不齐的短发挨嘲了好久。
仍是闷着头,背后的长发被风吹的飞起来。
璃的脸上也笼罩了一层更深的忧郁。
“好啊,跟哥剪成一样的。”,摇椅上的人睁眼看他一眼,又闭上。
璃不回,只是更紧的攥着他的手,攥出汗,攥得他有几分疼,他稍稍偏过脸瞧他弟弟,长发被一条白细带松松的绑在身后,几缕柔软的碎发落在额角,脸靠的很近,眼睛低低的垂着,视线不知道是落在他的肩膀还是脖颈位置。
“很快就好,我们很快回去。”,将厌低声安慰,早上的那股气早抛到九霄云外。
“各位乡亲父老,特通知大家,村里计划后天开始修造后头的矿洞用作仓库,而在完成之后,为了感谢大家对村子做出的贡献,村里会摆宴三天,让每个人喝个痛快,吃个开心……”
一天本该这样过去,然而下午,村里来了人。
“哈,我的头发可是直接剪光的哦,跟我一样……你可别后悔。”
周围有男人拿眼斜睨他们,间的嗤笑出声。
将厌回过头,看见璃拉着他的手臂,对他摇头,“哥,别,别,我们回去……”,璃的声音很冷,手也很冷,冷中带着抖。
血管里长出的倒刺,终于刺破了皮肤,血咕噜咕噜止不住的流了一地。
的火团,说话的语气差了些,修剪药草的动作粗鲁了些,不作声的时间多了些……其它倒也和往常无异,总之,勉强度过了一个还算和谐的上午。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倾过身吻上他弟弟的唇。两张相似的面容依偎在一起,鼻尖抵着鼻尖,唇贴着唇——残缺的灵魂完整了。
“走了,回去洗头发。”
各怀心事,一个在前,一个稍后。
两人站在人群后面,璃攥紧他的手,依他而站。
“我好没用。”
村口聚了不少人,黑溜溜的人头攒动着,密密麻麻的像进了一个蚂蚁窝。
——倏地捧起他弟弟的脸。
“嘿,小子,上次尿的裤子晒干了吗?我婆娘倒有条用旧的,我就做回好事,改天给你送到你家里去!”
他好像总跟头发有仇,每长上一点便立即剪掉更多,似乎伴随
——将厌倏地松开手里皱巴巴的衣领,男子狼狈的跌坐在地,人群忙避开。
天空白的惨淡。
璃很紧张。
然而下一秒,笑声骤止,人群传出惊呼,攥得发白的拳头猛的砸向男人面门。——止在毫厘之间。
璃的身体更僵硬了,将厌觉得落在肩上的目光都好像沉了几分。
他自然也是听到了那些嘲笑。
不过是个一鞭子吓得当众尿了裤的软蛋,邪物?废物!
一模一样的面孔,更纯粹的黑瞳,更忧郁的眉眼。
那暴起动手的短发青年垂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紧紧揪过男人衣领的手仍是不肯放。
舀起一捧水,浇在丝绸般的黑发,水波荡漾开。
哪有男子这般贴着,可笑!
璃根本是不知道怎么去适应人群。
他能保护谁?
气氛好似凝固住。
“我想洗头发,哥回去,回去帮我洗头发。”
络腮胡子的屠夫冷冷一笑,“哼,村长说了叫我喊上每个人。你们爱来不来,话我可是带到了。”
“璃,对不起,早上我跟你生气……我……”
蓄满眼眶的泪水,断了线似的掉出来。
别说璃,连自己也保护不了。
弟弟甚少接近人群,离开了家族,他这个哥哥照顾得再尽力,说到底也只是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锁在身边。
将厌蓦然停住脚步,转过身,璃闷着头,看不见表情。
没办法保护任何人。
“你这头发留这么长,要不要剪掉一些?”,将厌舀着水,先打湿那头纤细的长发,几缕发丝柔软的缠在他指间。
轻柔的抚去璃脸上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