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大殿的。在宗人寺关了许多日,外面的人听了他的指派,一直在搜集证据,同时放出风声,说陛下并不想严惩他。祝绻与芙蓉阁老板感情深厚,他一点拨,不久,又传出来了以前为韩烨鸿通信的仆从回京了,拿从前的信件做买卖,燕王已经派人掳走了那仆从。沈昭装病这些时日,是真的喝了赵太医配的药,他病得奄奄一息,东院的侍妾轮番来看他,他知道jian细就在其中,并未让安公公悉数拦下。侍妾严谨,不敢轻易露出马脚。沈昭也没有将此事告知花锦,一个是,她知道的越少,日子过的越安稳。一个是,除了病重的借口,他无法时刻将她留在身边。或许是陛下太冷酷,病着的这几日百无聊赖,偶尔看看信件,听祝绻说一说情形,闲来只能被迫着回忆。他将往事回忆尽了,就格外不想自己待着。她在做什么呢?她的手落在他的额头,嘟囔道:“怎么又热起来了?”她在房中踱步,翻看他的信件,还要抱怨:“无聊。”她将侍妾端来的糕点吃的干干净净,与婢女嘴贫:“我若是燕王,定要日日求美人伴在身侧,做好吃的给我。”萤雨气急:“您休要胡说,还不如与美人取取经,学学怎么做。”花锦就坐在榻边的台阶上,嫌靠着太硬,就将他的手拽过去,枕在他的手腕上:“我学怎么吃好就够了。你也来,尝尝。”萤雨:“奴婢不敢。”花锦就起身,硬塞在萤雨嘴里:“怕什么?他又不知道,诶,你去找些好看的钗子,给美人送去。”她从前爱漂亮,极爱打扮,可是花瑟归家以后,沈昭听说过许多风言风语,总之再见她,就是一身素衣静丽端庄,再不显从前娇俏模样。沈昭又开始回想,渐渐觉得,她不想留在京城,或许是因为花府。沈焰要比他想的浮躁,看来韩烨鸿从前真的与沈焰做过什么事,让人拿了把柄。刺客居然挑了上元夜来行刺。从前总是他为别人挡。沈炽被沈焰刁难,沈炽本着不给母妃添麻烦的目的,忍气吞声,没想到沈焰变本加厉,拿着鞭子就要甩到沈炽身上。沈昭眼疾手快将沈炽拽开,鞭子直直打在了他的手腕上,留下了很长一道疤。安公公问他傻什么,做什么给旁人挡。他没敢说,因为他觉得,他受伤、哪怕是死了,都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祝绻顽皮,常被家中人收拾,沈昭也不厌其烦的给他挡了。还有许多人,沈昭总是习惯将自己置于险地。他在蔚云州冒险,除了花锦,不会有任何人问他,为了权位,将命丢了值不值当,也不会有人为他调转生存的活路,只为了救他一起走,更不会有人怕他被刀砍了,就生生挡在他面前。可是花锦做了。他不敢深想,只敢记住,窈窈本就是很好,很好的女娘。沈昭侧过身去,用眼睛细细描绘花锦的面颊,他是真的,很想将她留在身边。门被扣响,安公公不敢敲重了,轻轻地扣了三声,沈昭收回视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上元夜,阖家团圆,他年年都要赴宫宴,却总觉得自己飘荡在云中,面对与他看似亲近的亲眷,如临大敌,总要把力气用光,才能应付完这一场。沈昭走了两步,回头望了眼被关上的门,安公公轻咳一声,沈昭才回过神来,轻笑一声:“怪不得,人人都喜欢这上元夜。”安公公见他心情松快,也跟着乐了起来。不知道算不算,苦尽甘来。 二合一(远不及此)花锦没睡多久就被添云吵醒了。天将亮, 东院的侍妾还不知道沈昭已经“重回康健”,早早等在院外,等着进来探病。花锦不知道沈昭的计划, 不知道他想不想暴露身体康健的事实,她本想闷头不理, 但没过一阵子,添云又走了进来,说外面下起了小雪, 侍妾守着不肯走。花锦只好爬起来, 她昨夜才从沈昭的话里猜出来, 侍妾中有沈焰派来的人,时时盯着府中动向,与外面通信。可她瞧着一双双柔情似水的眸子, 怎么瞧都不觉得谁像jian细。今晨起来的侍妾还是那几个,花锦都眼熟了这几个美人, 常吃的点心也有美人们送来的, 吃人家的嘴短, 她撑着伞将人请了进来。杨美人身子羸弱不堪, 病恹恹的,养着一只狸奴, 昨夜喝了些酒,杨美人突然哭了起来,说自己身世多么凄惨, 若不是幸而被皇后赐来燕王府, 沈昭见她过得凄苦, 帮衬了她家中许多,想以此作为交换让她离开, 她自愿困在这里,也不愿离开。她说自己奉沈昭为救命恩人。花锦对房中这些侍妾有些了解,除了杨美人,都是上一世的熟面孔,她思索片刻,心中轻叹一声,不想相信jian细就是杨美人。这房中坐的女娘都太苦了,花锦环视一圈,竟找不出一个日子过得舒坦的女娘。她严肃的模样让众人心中一紧,下意识担心起沈昭来。花锦找了个借口,就将侍妾都打发了出去,杨美人像往日一般,从食盒中拿出一碟点心,她来时路上吹了寒风,止不住咳嗽,脸都惨白一片。上一世,她可没有对沈昭这么殷勤过。花锦握住了杨美人的手腕,扬唇道:“你若无事,陪我一会儿,可好?”还没踏出门的侍妾都羡慕的看她,杨美人连忙应下:“王妃若是觉得无聊,妾身陪您下下棋?”待侍妾都走了出去,花锦抬眸瞥了眼,萤雨关上了门,将风雪声隔绝在外,添云将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就静静地站在杨美人身后,紧紧盯着她的动作。
杨美人是真的病了,她咳得喘不过气来,惭愧道:“妾身坐远些,别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