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锦:“与他能有什么牵扯?”韩嘉鸿在为人处世上一向笨拙,若他能像他兄长一样灵活变通,早就挂个威风的将军名号坐享其成了。这话说完,花锦看着沈昭脸上淡淡的笑意,她才懊恼的察觉自己不该问这句。他话里有一万个陷阱挖好了等她跳。沈昭瞥了眼添云,添云放下手上的东西,又将火烛放的近些才退下。花锦借着火烛微弱的光看,才发现沈昭脸色苍白,偏着头要咳嗽,此情此景实在眼熟,她不耐烦的说:“我累了。”沈昭今夜真不是装的,不过听她这么一说,轻声笑了笑:“我也累了。”花锦知道赶不走人,不想浪费口舌,再激恼沈昭,她上了榻,听着耳边的咳嗽声,故作轻松的问:“你真杀了柳氏?”沈昭:“不杀她,如何镇住在东院为他人卖命的女娘?”他Jing力有限,不可能挨着揪出来杀无赦,杀一个,还是平日瞧着最宠爱的一个,是再好不过的办法。沈昭心想,只要花锦问他,哪怕对他透露一丝因为恐惧才想逃离的念头,他都不会做最坏的打算,但花锦点点头,眼中澄澈:“殿下好手段。”沈昭沉下了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片刻才说:“柳氏明知故犯,咎由自取。”花锦没反驳,只是很轻的喃喃,重复沈昭的话:“咎由自取。”她若是因一时心软留下,才是真的咎由自取。困意来的很快,花锦一整夜都没有梦魇,天亮时,她正纳闷着,杨嬷嬷今日怎么不来唠叨那劳什子规矩,催她起床了?花锦觉得腰间很沉,压的她喘不过气,迷迷糊糊睁开眼,伸手去捞腰间的重物,她握住了一只滚烫的手。花锦才反应过来,杨嬷嬷死了。她愣神片刻,才使出力气推开沈昭的手,她听见沈昭痛苦的□□了一声,以为沈昭是在装样子,强压着心中的烦闷,踹了沈昭一脚。等她下了榻,回眸去看,才发现沈昭脸色惨白,喘不过气的模样。花锦蹙眉,伸手去探沈昭的额头。忙碌了好些日子,沈昭本就因为常食皇后送来的药物体弱,旧伤还未痊愈,拖着病体,终于垮了。花锦坐在榻边,出神的想,沈昭病重,她清楚沈昭的病,像这么严重,没一个月好不起来,病着,对她是有利的。花锦咬牙,沉思片刻,起身让安公公去传太医,她与添云一起出了府。韩嘉鸿说,她若反悔便去茶馆,只要是在他离京前,帮她的诺言就作数。花锦在房中等了一阵子,才见韩嘉鸿赶来,韩嘉鸿心中激动,虽然有些担忧,但有了少时的遗憾作祟,此刻助花锦离京的念头占了上风,花锦没敢强求:“帮我的风险很大,小将军真的想清楚了?”韩嘉鸿:“燕王殿下也算我半个兄长,打断骨头连着筋,不会对我动怒的。”韩嘉鸿是这么认为的,他印象中,沈焰虽是太子,但对他也十分宽容,许多事他不愿做,沈焰绝不强求。沈昭有时冷淡严厉,但事关韩嘉鸿,总会体谅一二。花锦:“无论小将军能否帮我,有一事,也要给小将军提个醒。”韩嘉鸿茫然的看她。花锦:“小将军可知道高公公受贿一案?”韩嘉鸿是清楚的,此事掺和的臣子太多了,有些觉得他与沈昭算是表兄弟,沾着亲,想让他通融一下。可韩氏向来与沈昭针锋相对,他们从未把沈昭当亲人看,如今出了事,怎么能妄想沈昭听他们的话呢?花锦:“据我所猜测,应当是小将军家中嫡亲,有人在名录上。”韩嘉鸿:“怎会?”若名录上真有他家中嫡亲,恐怕父兄早就想方设法置沈昭于死地了。韩嘉鸿:“不过多谢你告知我。我下月初离京,随行是不用查的,可燕王殿下心思缜密,你要如何骗过他,提前离府呢?”花锦:“他病了。”不过距离下月初,还有小半个月。韩嘉鸿:“你只要提前离府,来我军营中,天亮即可出发。离京后,你要去哪?”韩嘉鸿很想说,不若随他走下去,可他要去的地方太苦,不知花锦愿不愿意一起走。花锦:“暂时还未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想离京,出了京,去哪儿都是好的。可她若离京,没有任何借口,一个活人便销声匿迹,陛下若是动怒追查,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是不自在的。韩嘉鸿摇摇头:“如今,陛下已经在扶持燕王殿下了。你若不明不白的失踪了,对燕王殿下争权没有任何益处。他一定会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让陛下起疑。”陛下最恨优柔寡断,让自己的正妻活生生跑了、丢了,都会让他重新审视沈昭的能力。沈昭若想要东宫的位子,就一定会将此事摁下。韩嘉鸿笃定的说:“只要在殿下心中,权柄胜过一切,你离了京,就再也不是花三娘、燕王妃了。只要在殿下心中,没有什么比皇位重要,他就绝不会来纠缠我的过错。”花锦离京,沈昭一定会想一个让她死的合理的借口,她“死”了,陛下那边也信了,沈昭就绝不会再多此一举,问责韩嘉鸿,引起陛下疑心。花锦心中一动。她听完韩嘉鸿的话,在茶馆坐了一阵子,待茶放凉了,才茫然地起身。上一次失败的落差太大了,让她心中不敢多有期待。
弯月如钩,静静地悬在夜幕中,万籁俱寂,花锦慢吞吞走着,她盘算着,若她想凭借自己的办法离京,要比从前难许多。自从死囚逃离一案事发,一直到今日,京中都严加看管出入的通道,连商人常走的小道都被堵了个遍,沈昭如今接手了太子的许多职责,监察城门的官兵也换成了他的人手。她只能像从前将死囚塞进桃娘子离京队伍中那样,将自己塞进另一个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