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知画回忆起当年的境遇,难能否认的是,那段时光里,她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妻子,最幸运的母亲。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时候,她也渐渐变得ai幻想,幻想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的场景,幻想年轻的父母成为孩子的友人和榜样,甚至认真地规划过如何去善待景yang0ng中的另一位福晋
所以她才更恨,恨自己的妇人之仁,恨永琪后来的摇摆不定,恨恨那一场大火,卷走了柔情蜜意,卷走了朝野上下的和平,轻而易举就将她争取到的东西悉数烧了个g净--
皇上对圆明园的喜ai由来已久,尚为皇子时便常安坐在清晖阁看书、赏景。临近年关,九州清宴殿的雪景更是万中无一,于是邀着两位亲近的阿哥、格格们一同前往,也算是从最近紧张的气氛中剥离出来,透一口气
知画肚子里这个眼看着要足月,虽说有些可惜,但留在g0ng中静养才是正道。她帮他整理着衣物,嘱咐道,
“记得多看些美景,回来描述给‘他’听”,她拉着永琪的手覆在自己圆润的孕肚上,“‘他’听得懂的自从知道了你们要去九州清晏游玩,便时不时故意蹬我一脚”
永琪轻轻圈住她。她的肩颈b之前更加瘦削,仿佛这孩子x1走了母亲所有的养分。圆滚滚的孕肚在她身上突兀得让人心惊,他安抚似的r0u了r0u,又假意训斥道,
“不能随阿玛一同去玩便生了小脾气,折磨起额娘来,等你出来看我怎么教训你”
nv孩知他是在说笑,嗔怪地拍打在他的前x,
“你还吓他,这下又有的我好受。我看你们父子俩是合起伙来欺负我”
“好了,不闹了。这天儿越来越冷,走之前我叫丫鬟多拿几个暖炉来。没什么事在屋子里走动走动就好,出去太凉,寒从脚底起。你好生将养,等我回来,我们我们一起迎接他”
他们贴得这样近,虽然孩子还未出世,但知画已经满心满眼都是三个人这样联结在一起的画面。她轻轻靠在他肩上,回应道,
“好,我等你回来”
自知画有身孕以来,永琪与妻子的接触着实少了很多。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同行,他私心里想着至少能同她单独谈一谈,纵使心结解不开,能多少安慰到她也是好的
到了夜里,皇上宿在先皇的帝后寝g0ng中,永琪和妻子便被分配在离皇上最近的侧殿里。可还未及说什么,外间突如其来的喊叫和浓烟便打碎了两人的全部思绪
这场急又劲的大火来得如此突然,永琪当下跑出门外,却无论如何搜寻不到皇阿玛的分毫身影。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一头冲进了阿玛的寝g0ng,根本无暇顾及耳边妻子和随从们的阻拦
殿内火势太旺,永琪小心翼翼地躲避着火舌,却又不得不加紧脚下的步伐。滚滚烟雾熏得他睁不开眼,就在看见皇阿玛的前一刻,他甚至还觉得自己的脑子马上就会停滞,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快辨不清来和去。可当他看见他,看见他只穿着亵衣亵k,毫无生气地瘫坐在地上的时候,他抹了一把眼角疯狂涌出的泪,只觉得心中重新升起一gu力量,强撑着自己不管不顾地朝着门外狂奔而去
母妃走得早,从永琪记事起,身边的嬷嬷和娘娘们便训诫他要在皇阿玛面前以臣下的身份自处,万不得仗着皇子的身份有一丝一毫逾越。可小孩子的天x难驯,他命小太监偷偷陪他溜到御花园玩蹴鞠的时候,不小心倒向迎面走来的皇上,那一双大手抱过他,一双笑眼望住他,这便是永琪对父亲最初的记忆是的,父亲。得益于永琪幼聪慧学,皇阿玛对他的态度也多是恩重于威,慈ai和引导多于训斥的。皇阿玛是一个有血有r0u的人,一个博学多才的人,而世上又只剩皇阿玛这一个真正血脉相承的亲人。这样的父亲很难不成为他的ai,他的榜样。若论他世上最为不舍得,将到来的子嗣也排不上号,因着名单上只有皇阿玛一人
永琪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皇阿玛拉到门外,艰难地将人交到等在门口仅有的一位随从手上,自己倒下的时候却正压在烧得赤红的门板上。眼见着火势蔓延得那样快,眼下已非人力所能立即阻止,但门外满眼焦急的nv人还是冲上去将他拉到自己背上,一步一步带着他脱离火场
“福晋!福晋,不好了!”
知画正为腹中的宝宝纳一双虎头鞋,虽然g0ng中现在便已经堆了很多大家送来的衣物,够孩子前三年穿了,但她还是想要自己动手做一双。记忆里小孩子都是白白净净,她用红se的丝缎做底,无论是男孩还是nv孩,保准都衬得虎头虎脑的,单那画面想着都可ai、喜庆极了
她不吝使出自己幼时同家中请的苏绣师傅偷偷学的几手功夫,虎头的部分已经绣好了,此刻知画也难免有些自我欣赏起来,指尖轻点着自己的肚子,
“小宝宝,你就有福了,看,额娘绣得是不是很好看?”
偏这个时候听到院子里桂嬷嬷的喊叫和慌乱的脚步声,她的心不由得跳了跳,连指尖之下的肚皮也跟着动了一下
“福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