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祝芊然还是没给他上成药,因爲秦时夜不由分说地拒绝了,坚称他手没伤到,可以自己来。
她担心他动作过大又拉扯到伤口,结果他看她犹豫,连应有的礼节也不顾了,一把夺过她手上的瓶瓶罐罐,随便拔开一个瓷瓶的木塞,探指挖了团膏药就要往身上抹。
祝芊然赶紧抓住他的手腕,「等等,错了,不能先涂这个。」
肌肤相触的瞬间,秦时夜猛地一滞,下一刻就将手ch0u了出来。
祝芊然注意到他不自然的举动,歪了歪头。
她边指示他上药的顺序边想,他是不是很抗拒他人的触碰?是对肢t接触感到厌恶吗?
但他们之间暂时是免不了触碰的,毕竟秦时夜上上药还可以,却没法俐落地替自己包紮。
祝芊然细致地为他包紮好伤处,在收手的时候瞄了他一眼,只见那张混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平凡面庞上,神se是显而易见的僵y。
不知怎麽地,她有点儿想笑,连忙抿抿嘴角压住那阵笑意,在他冷淡的目光下若无其事地把上身衣衫递给他,让他好好休息,旋即便转身出去了。
一楼柜台案上便摆着秦时夜亟yu取回的东西。
祝芊然刚行至二楼楼梯口,分明隔着好一段距离,视线却自然而然地被那柄匕首x1引过去。
移步下楼的同时,她也并未从短匕上挪开眼。
她在想,明明只是个形制普通、颜se黯淡,哪哪都不起眼的小东西,可不知为何,只要它一出现在视野中,她的注意力便会不自觉地分到它上头。
她走到柜台後,双手捧起短匕,翻过面来,握柄末端的「无生」二字映入眸底。
祝芊然看着,若有所思。
郑小六对江湖知之甚少,发现这匕首并转交给她时,没察觉有什麽不对,但她当时一见到这种武器,心里便知,那位重伤的公子,约莫不是什麽寻常的江湖人士。
江湖正道门派成百上千,各有专jg,尤以武学发展最为兴盛,分支也最多。然而,江湖风气不仅重仁义,素来亦重「正大光明」四字,正道人物以正统宗派出身、行事光明磊落自诩,摒弃所谓小人作风,不屑旁门左道。此种概念延伸到了兵器上,匕首、暗器这类jg於暗袭的武器便为人所鄙,非但没有专研这类武器的正道宗门,只要自称正道人士,也几乎不可能使用匕首对敌,甚至根本就不会拥有这种「不入流」的兵器。
作为一名江湖客,秦时夜身上又是短匕又是暗器,绝不是走正经路子的人。
何况,「无生」二字所暗暗流露的,全然是残nve无情的杀伐之意。
「无生……刃下无生,是吗?」
他会是刺客、杀手之流的吗?还是属於毒门、蛊门这类被视作邪道的派系?也有可能是哪个邪教y祀的教中人……
也罢,不管他是什麽人都不重要,他只是远方的一个过客而已。
祝芊然弯指握实匕首,「无生」字迹被掩於指掌下。她抬起头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光y似水,转眼十多日过去,远方客栈里的两人算是相安无事。
他们彼此都不愿与对方有过多的牵扯,这段时间以来,尽管频繁打照面,也始终默契地维持着生疏而不热络的关系。
这日晨起,祝芊然绾好发,推开窗往外看了看。
「哎,这会儿雪倒是停了。」
前一阵连日大雪,半刻不止,如今外头的雪已积到近她半身高了。现下瞧空中积云散了部分,露出一角yan光,大概一时不会再下,她得趁这时候出客栈去扫扫门前的雪。
她多披了件外衣,步出自己的卧房。
她一般都住在客栈一楼唯一的一个房间,它位於最边角的位置,门口的正对面就是通往二楼的阶梯,左侧通往後厨和後门,右侧往前是桌椅板凳,供客官打尖,再前面便是柜台和正门。
此刻,一抹墨se的身影背对着她,正笔挺如松地立在柜台旁的窗边,偏头凝视外面银白一片的景se,不知在想什麽。
祝芊然脚步一顿,有些诧异。
不等她出声呼唤,会武之人五感上的敏锐便已使他察觉到她的存在。他侧身望向她,神情一如既往地无波无澜。
秦时夜练武多年,身t锻链得格外强健,复原速度也是超乎常人的快,一开始几乎要命的严重伤口,至今已大半结了痂,一些内伤也在汤药的作用下逐渐恢复。虽然还是不能动武,但一般日常活动已经无甚问题。
不过,纵使能下榻了,秦时夜也不胡乱走动,每日都将自己关在房中打坐调息,若非必要,轻易不会出房门,更不会主动下楼寻她。
所以,他现在这副似乎在专门等她,还等了好半晌的模样,着实令祝芊然又惊讶又好奇。
「秦公子这是有事找我?怎麽了吗?」她慢慢走近,仰头问。
秦时夜背着光,容颜浸在冷晦的y影中。他的口吻一板一眼:「姑娘救我一事,我还未报答,既然这几日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