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郑仪婷,何瑛jg疲力竭,外衣未褪,闷头栽进床铺。
她将双手伸直,盯着手指与床沿的距离,逐渐出了神。
三月初,得知谢今安出轨属实後,一切好似尘埃落定,憋在心里的那口气总算可以慢慢吐出。说来可笑,她竟有一点庆幸,庆幸这不是她妄自杜撰,庆幸他终究选择背叛,庆幸她也成了这段婚姻的受害者,庆幸,深入骨的执念终於可以轻轻放下。
然而,却发生了另一件可笑至极的事:总是跑在最前线的谢今安,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故乡。
他在海外业务还未稳定的情况下,开始转交分公司的管理权,将技术拉回国内,以母公司为主,带动国内经济发展。如今的耀瑛,是政府的摇钱树之一,谢今安的身价水涨船高,成为高官跟前的红人。
刚回国的那阵子,他还会回家吃饭,问候她的一天,好言好语了几句,两人又针锋相对,不欢而散。
她感觉得出他放不开手,想挽回她的心,看见他内心深处的挣扎,看见他饱受嫉妒、恐惧、愤怒、哀恸折磨,看见他落寞地低头、他气她的冷漠无情、他抛下自尊求她原谅、他试图修补关系而展现的每个陌生而熟悉的样貌,她看着那些样貌,何尝不是在看曾经的自己?
为什麽长大之後,他们总是在错过?像是坐在对向车厢的ai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搭错了方向,往自己曾走过的路前进。
在她费尽千辛万苦寻他的影,终知他不会回来时,蓦然回首,却见远方那人等待的身影,心中的凄凉,令她想哭也哭不出眼泪,只能在原地呜咽出声。
相ai了十四年,究竟要用多少时间放下?这个问题,在一次无意之间,有了答案。
谢今安知争执无益於两人的关系,索x藉处理公事的名义,与她避而不见。这番作为有了成效,何瑛有足够的时间冷静思考,得以站在。她慢了好大一拍,才开口问:「什麽?」
「我9点去载你吧。你现在住哪?」
她僵着脸。「我不要。」
「妮妮——」
「我不??我不回去。」
「你不想,还是你不能?」他轻轻问。
何瑛低头不语。
郭孝霆安静地等,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
她再次抬头时,眼里泛起水雾。「我不想,也不能??阿霆,我怎麽能?这是我的选择??」她终是落下泪,却迅速用手抹去。「我过得不好,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怎麽能让他们知道?」
「妮妮,没关系的,他们是你父母,你可以依靠他们。」他看着红了眼眶的nv人,心疼不已。她的情绪不再如儿少时肆意张扬,反而异常隐忍。她说她过得不好,这令他的心一阵凄凉。「你这个傻姑娘,谁会和自己的孩子置气?你爸妈年纪也大了,就回去看看他们吧。」
她轻吁了口气,望着庭院的鲜花绿叶,渐渐平复心情。
「我要离婚了。」她云淡风轻地说着,转头看他。「你觉得我爸妈会伤心吗?」
「你什麽都不说,他们才伤心。」
「对吧?我不是一个好nv儿。」她自嘲。
「别这样想。明天和他们好好聊聊吧。」他张开双臂,给她一个久违的依靠。
十年前的何瑛,可能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与谢今安分道扬镳,更枉论离婚了。她从来都是任x且不服输的,曾经多坚持与谢今安私奔,如今便有多难以启齿。婚姻出现裂痕之後,整整两年,她再也没有回过娘家,她知道父母定会开口询问,而她还没准备好面对失败的婚姻。
如今,她释怀了,她不想再继续做谢今安的妻子,不想活在他的羽翼之下;她要离开她这辈子最ai的男人,离开那个令她失去自我的牢笼,在远离纷扰的小镇落地,安稳地展开她的人生。
引擎熄灭,噪音不再,几缕yan光穿过树梢,清脆的鸟叫声不绝於耳。
何瑛最後一次深呼x1,才打开车门。她猫着腰,想扶夏洛特下车,但後者行动自如,完全不需照顾。
郭孝霆下车,笑着和门口的何父何母挥手,接着绕到後车厢,卸下行李与伴手礼。
何瑛老远就能感受到两老灼热的视线,她佯装镇定,也笑着挥手。
「爸!妈!这是夏洛特。」
何母走在前面,脸上挂着笑容。「哎唷,你好你好。」
「阿姨好,叔叔好!」
「哎唷!会讲中文呢!」何母回头看了老伴一眼,又热络地捥着夏洛特。「来!快进来!」
何瑛瞥一眼父亲,後者不发一语,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屋子里既熟悉而陌生。一切似乎与两年前无异,却有种说不上来的距离感,何瑛盯着玄关柜,记不清那里何曾多了许多古董的小摆件。
父亲在厨房喊了她的名,她边应声边往里头走,只见他在流理台泡着茶,头也不抬地说:「把水果端出去吧。」
「喔。」何瑛愣愣地答,端起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