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v主人颔首致意。
苏柔右耳半聋,听力自然不及丈夫敏锐,因此不知两名客人交流内容,然而她的心思素来细腻,知晓对方身为铁匠铺子的老板娘,亲自登门绝非为了裁剪衣裙样式,想必另有所求。
她垂下眼帘,余光不着痕迹地瞥向柳家娘子身上那件泛白袄裙,自对方取下帷帽后,能够清晰看见襟上缝缀的细密补丁,心中揣测更加笃定几分。可碍于甚少与外人交际,脸皮薄,不好意思追问,只一面递茶,一面介绍道:“柳姐姐、王姐姐,这是蜀中的蒙顶茶,还有新制的栗子糕,尝尝看。”
闻言,柳绿烟亦是一怔,自十四岁嫁去周家,十六岁丧夫,青春守寡,至今已有一十七载,旁人习惯唤她为周娘子亦或周寡妇,就连朝廷编户保甲,写在名册上的也是周柳氏三字——她已许久未曾听人直白地称呼自己姓氏,如今乍一入耳,仿佛回到烂漫少年时。
“有劳了,有劳了。”她嚅嚅谢道,面颊飞来些许淡绯。
糕点用模具压出石榴形状,表皮分作粉白二se,内里包裹栗h松子,咀嚼起来油润松软,并不甜腻,王清浅尝两口,忙夸道:“真是好味道,妹妹亲手做的?”
“是我丈夫做的,我不擅长厨艺。”
“这可当真好福气——我家的si鬼从来不愿沾那油烟,连切根葱都嫌麻烦!”她挑一挑眉,愈发坚定了祝相公是位上门nv婿的想法,男人嘛,除了当厨子伙夫的,倒没几个乐于围着灶台打转。话说回来,即便是个厨子,进了家门,一样需要老婆做饭的。
吃过茶点,几人商量裁剪样式,苏柔领着她们来到暖阁,方便褪下外衫,测量身段高矮。
软榻靠窗处放了张乌木小案,案上摆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针线笸箩,里面搁着一双初具雏形的厚棉手套,旁侧摊开一本书籍,已经翻阅过半。
王清见状,新奇道:“苏妹妹还会读书呢。”
“略识得几个字罢了。”
“真好,真好……能读书识字是好事,有了才学傍身,做什么事情都方便些。不像我们,连看个账本都勉强。”王清慨叹一声,言词之间难掩遗憾,好在她的x情爽直,没有拘泥于这份惆怅太久,转瞬挂上笑颜,指着那双手套,又问道:“这是妹妹缝的?”
“嗯,准备送给我丈夫的。”
说至祝晚棠,苏柔语气犹为轻和,眼波脉脉笑意深。
“还是对恩ai的小夫妻呀。”王清擅于察言观se,不禁凑趣道,“不过妹妹一个人c持家事,少不得要劳累了。瞧你这气se,平日可有服药看病啊?”
聊天最忌交浅言深,何况涉及私隐,苏柔只好搪塞过去:“这是自小就有的痼疾,大夫说,只需静养就好。而且家中事务,一向是由晚棠打理,我费不上什么心力的。”
闲叙几句的功夫,柳绿烟已经拿过钞尺和粉线袋,在素绢上面来回b划,动作相当麻利g净,很快弹出了数道直线,定下基本样式。
“这个长度可好?”她向苏柔发出征询。
“正好。”
“那我带回去裁出来,明天再送来给……给娘子过目。”她到底是个内敛腼腆的x子,不好意思直接将姐姐妹妹挂在嘴边,仍旧称呼娘子。
熟料此话一出,王清反倒着急起来,今晨之所以特意拜访,就是为了展示手艺,她好从中牵线搭桥,帮着柳绿烟把生意敲定下来。
哪知傻妹子是个实心肠,还想带回家慢慢缝制,这可怎生是好?
不待出言劝阻,就听苏柔曼声说道:“且慢。”
两人一齐回头,只见这位主人家轻敛裙摆,转身去了二楼,片刻以后姗姗归来,拉过柳绿烟双手,笑道:“我还想替我的丈夫制件大氅,只是独自一人,难免力有不逮,倘若柳姐姐愿意帮忙,妹妹自当感激不尽。”
与此同时,她将一份软缎荷包塞进柳绿烟手中,全当这次委托的报酬。
“这是一点子心意,万望姐姐勿要嫌弃。”
通过先前交流,她已隐约猜出二人来意,正愁独自赶工进度太慢,眼下有人帮忙出力,自是乐见其成,至于银钱开销,倒是小事。
“啊,这太多……”
荷包入手,分量略沉,显然超乎预期,柳绿烟正要摇头推拒,却被王清抢先一步接过话头:“应当的、应当的!都是邻里街坊,哪有不愿帮忙的,苏妹妹以后有什么针线上的难处,尽管来找我家妹子,她这一手nv红,放眼整个松月镇,再没人能b得上了!”
虽然有些夸张意味,不过态度十分恳切,双方一拍即合,三言两语迅速约好每日登门时间,以及所需织补的衣物数量。
如此一来,不仅了却一桩心事,苏柔更得了清闲,气氛愈加放松安适,她便又重新斟了两盏新茶过来,几人一面漫聊叙话,一面穿针捻线,及至隅中,这才各自散去。
【其五·捣寒衣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祝晚棠拎着满满当当的菜篮,仍在街角打转。
今日任务相当繁重,除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