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姬慕容不是鬼医的弟子,否则很难说陆宛会不会被养歪。既是同门师叔祖,陆宛心中暗道,那我替前辈照顾小均便是应该的。只是他又想到自己被江雪澜关在千机教中,处处受到牵制,哪里能顾好小均。想到这里,他眼神黯淡些许。晏时和不知他心中所想,还说要陆宛带路,随他去拜见一下老前辈。 不相为谋这几日江雪澜撤了不少人的职,在教中有些身份地位的便人心惶惶,只怕教主罚到自己头上来。江雪澜要收谁的职权,是一定会找出理由来的。看似是他在整顿教中上下,恐怕只有薛长老知道,被他撤走的几乎都是自己的心腹属下。眼看着教中归顺于他的人离职大半,薛长老终于坐不住了,带着其余几位长老找上门来。他也不提前报备自己要见教主,就随便选了个日子,领着几位长老浩浩荡荡地堵在江雪澜的住处门口。他们的动静这般大,陆宛拢着袖子出现在门口,黑亮的眼睛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庞,“诸位这是……”薛长老踱步上去,双目微眯,面如沉水,显然是来者不善:“老夫有些事情需要向教主请教,敢问教主何在?”陆宛摇摇头,说话很慢,声音也很轻:“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怎会与我说。”薛长老狐疑地望着他。见他不信自己的话,陆宛微微侧身,往旁边一靠,“长老若是不信我,不如自己进来找找看。”“这……”薛长老身后一人面露难色,薛长老今日召集他们来,为的是向教主询问为何突然整顿了教中那么多人。他们不请自来,原本就不符合规矩,又怎能硬闯教主的院子。于是这位长老道:“薛长老,既然教主不在,不如我们择日再来。教主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我等何必急于一时。”陆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院门外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们。薛长老沉默良久。其他长老可以等,他却等不了。于其他人而言,不过是向江雪澜要一个说法,行使自己身为教中长老的知情权,而对于薛长老来说,拖得时间越长,他的人都要被江雪澜清理得差不多了。薛长老用人向来十分谨慎,为躲避耳目,他在教中与有些人表面上看似毫无交集,就连传递消息都要经过几番周折,他着实想不明白江雪澜是如何将那些暗线一一找出来的。除非是有人反水。思及此,薛长老细长双目中迸射出寒光,冷冷道:“既然如此,老夫便不再打扰,告辞。”陆宛浅浅一笑:“慢走不送。”陆宛一直看着他们远去,这才折返回后院。江雪澜一袭紫衣,正在院中石桌上与晏时和对弈。与身着浅色束腰长袍的晏时和相比,他衣襟袖口处滚着金丝银纹,袍身也绣满饕鬄云纹。陆宛走到晏时和身旁的石凳上坐下,撑腮打量棋局。不知晏时和与江雪澜达成了什么交易,江雪澜居然肯松口,若是晏时和赢了这局棋,就可以带着陆宛下山。陆宛心中泛起嘀咕,这人都能对自己恩将仇报,也不知道说话作不作数,答应过的事情会不会反悔。方才薛长老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过来,江雪澜只说不见,却没提如何将他们打发走,陆宛只好推说江雪澜不在。陆宛眼睛看向棋盘,心思全不在棋局上。他想的是若是江雪澜真能放他离开,他也许可以带上老前辈和小均,将他们带回蝶谷去。老前辈当年离开蝶谷是因为与鬼医观念不合,如今蝶谷是姬慕容执掌大权,姬慕容总得来说还是宽厚仁爱的,老前辈想必很喜欢她。“本座输了。”陆宛正走神,耳边突然响起江雪澜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他不由抬起头向江雪澜望去,只见他手执黑棋,凤目微垂,望着棋盘的目光十分平静,好似早就猜到了结局。晏时和脸上虽然一直都是云淡风轻,但是陆宛明显能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他微微一笑,将白棋丢进棋笥中,冲着江雪澜一抱拳:“江教主棋技好生厉害,宴某险胜。”江雪澜面无表情,回以拱手礼。赢了?陆宛望向棋盘,的确是白棋险胜一筹。这也就意味着,倘若江雪澜不反悔,他便可以……走了。陆宛微怔,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似喜非喜,当中也许掺杂着他自己都无法言明的失落。“如月,”江雪澜站起身来,目光沉沉地望向他,“你当真愿意走?”陆宛有些失神,喃喃道:“我自然是要走的。”见他张口便来,毫不犹豫,江雪澜自嘲般笑笑,“好,本座明白了。”他冷冷看了晏时和一眼,晏时和回以和煦笑容。江雪澜转身便走,陆宛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捉他的衣角,被晏时和扣住手指将手慢慢拉回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把玩着陆宛细细的手指,以柔和的神情说着冷冰冰的话语:“如月,我们与江教主本就不是一路人。”陆宛垂下眼,抽回自己的手,望着腕上的红绳发呆。“你好好想想吧,”晏时和掰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拇指在他淡色的嘴唇上轻轻摩挲:“你跟随谷主出来的初衷是什么,你当时是怎么与二哥说的?”济世救人。哪怕不能像师父那样声名远扬,也要救很多很多人。晏时和拇指按压的力道越来越大:“你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就是你想要的吗。”陆宛的下巴被他捏在手里,吃力地摇摇头。他知道晏时和这么说,是为了让他憎恨江雪澜。但当初在灵鹤宗救人的是他,非要把人带在身边的也是他。哪怕是江雪澜恩将仇报,也只能说是他咎由自取,谁都怨不得。“陆宛哥哥,你要走了。”江离泪水涟涟,挣开赵午牵着他的手,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