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刺杀的案件交给了另一位王爷。
安王作为受害者之一避不可免地参与了小部分进程。他露面的次数不多,每次都很匆匆,脸上多是强装镇定的模样,办案官僚传回消息,言安王很怕陌生人。
他的弱势和无威胁暴露得相当坦然,引起别人的嘲笑和怜爱,顾拙想起那一抱,那份震颤让他的身体泛起微微灼烫,他压了心头暗念,沉着地、理智地开始部署。
直到七夕节。
那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告一段落,皇帝对番邦进行了很严重的敲打,安王为利箭,在还未知懵懂时做了征伐的棋子。天子没有嘉奖,只沉yin着,冰冷使用他的小小血脉。
七夕时顾拙听了家人劝出门去,约的好友逐渐消失在花朵和吃食里,他聊赖走着,送了陌生小女孩一串糖葫芦,随后被拥挤的人群裹挟向前。忽然,他在随波逐流中突兀地、听到了一点微弱请求。
出声的人一身浅蓝裙装,身材纤瘦,腰盈盈一握,挂的步摇在裙摆间叮铛脆响。
她梳着少女发髻,只两三珠翠作为修饰,脸被面纱掩住,唇影影绰绰,抹了眉黛的眼眉是惊人的好看,世家子移了目光,看见了她长长的珍珠耳串。
少女衣着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养在深闺里的矜贵小姐,被迫和家丁走散,人无措慌乱着,拧着衣袖,说话也断断续续:“让我去找哥、哥……”
说得太乖了,声音又软又小声,除了有内力的人谁也没听见,见得不到回应,一双桃花眼害怕地瞪起来,很亮、闪着水光。
她的眉心点了痣,静静地立在那里,配上不谙世事的无助眼神,像是入世受苦的佛陀。
这是人间难得见。她该是金丝雀、该做笼中鸟、该提着裙子踏入阿房,戴凤冠着红装,天真烂漫地等君王。
顾拙横生悸动,他有些失控,使了力气穿过人群,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出来。
他知道她是谁。
即使被拉着依旧在颤抖的人在华光中终于看清了施救者的模样,手在下一刻因恐惧而变得彻底绵软,他出不了声,害怕堆积在喉咙口,跌撞地退了两步后被紧追上的人拉住。深刻在骨骼里的抗拒叫他离开和尖叫,可是不能,他不能当街让别人看到他的疯狂模样。
穿着银白锦袍的小少爷在他站住之后就撤回了手,脸上有着一点少年人的局促,大概是对姑娘有一点畏惧,他装作真的不认识这个人,只试探地、轻轻地问了一句“你和家人走丢了吗?”
他好像没有认出我,少女放下了心。但这份友好着实没有什么道理,她又狐疑,有点想要去咬手指。
但最终她只提了衣裙道谢。
顾拙回了对方一个昂然的笑容,他恢复一身意气,抱拳作揖地想要介绍自己:“在下……”
声音兀的卡住。
一身玄袍的端王突然出现在人群,手里拿着一个老虎状的纸灯,即使看见了顾拙眼眸也依旧波澜不惊,少女有所感应地回头,端王勾唇浅笑,他招了招手。
——笼中雀又回到了金屋里。
矜贵小姐接了老虎纸灯,整个人被这个物件吸引进去,端王看着她,眼神很是宠溺。
“囡囡。”他喊她小名,“给这位公子道谢,他名顾拙,叫他顾公子即可。”
可是少女没有抬头,或许是因为来了熟人,她放松许多,依旧看着纸灯,软着声音撒娇:“可是我已经道过谢啦,哥哥。”
端王纵容着,对顾拙微微点头。
“那便告辞。”
顾拙走在路上。
“囡囡?”
他一时失声而笑,字在嘴巴里咬了好久才缠缠绵绵地出来,他背着月光,抑制着只有将近十六岁的少年血性。
他今夜知道,当今安王许长稚有一ru名,唤作囡囡。
他穿长裙,染红妆,是个漂亮美人。
许常稚又收到了一件衣服。
那是一件绯红男装,用了最古朴的绣法,价值难以估量,端王说这是给他受惊吓的补偿,许常稚呆呆点头,然后换了衣装。
他对此没有单一态度,情绪表现得割裂又鲜明,一面因为长久的惯性表现出快乐和欣喜,一面因内心的恐惧不可抑制地颤抖落泪,端王抱着他,用唇去触碰他眼睫上的泪珠。
他们早几年就已经十分亲密,在日益的相处之中关系越来越畸形,端王喜怒无常,但唯独对许常稚很有耐心。这位出生高贵的兄长给了许常稚很多东西,是他让十四岁半死的他披上华衣,故而许常稚应是他的所有物,该去承担抑制后爆发的暴虐言行。
他给了许常稚他以为的糖糕,就要给许常稚他的利箭。
上一次被这样是在三个月前,许常稚困在卧房整整五天,下人偶然看到也是长发披散、肩背裸露的模样。这是端王的钟爱,他在平日里将他当手足对待,又在恶劣时坦然的认可许常稚身上的另一半血脉。
回忆总是令人头皮发麻,可被恩赐者不能做出一丝一毫的反抗,端王供养的目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