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来看,的确不像是会剑道的人。
“您谦虚了,修行,也不只有剑道。”铃木次郎吉说。
智真大师笑了笑,看向忱幸,面容和蔼,“孩子,你想跟着我修行吗?”
忱幸想了想,用怀疑的眼光看他。
“剑道,我不太会,我只是略懂修行。嘶这风声扰人。”智真大师说着,朝一旁挥了下手。
丈外,回廊上在风中吹拂的帘布像是被利刃划过,半截飘到了地上。
“剑气?!”忱幸的眼睛一下瞪大。
铃木次郎吉也是叹为观止,“想不到时隔数年,终于能再见到大师出手。”
“你想学吗?”智真大师看向忱幸。
忱幸认真点头,“想学。”
智真大师微微一笑,喝茶不语。
桌下的手心一扣,操纵机关的遥控器便滑进了袖子里
……
当忱幸愿意留在晴岚寺修行后,铃木次郎吉便松了口气,虽然智真大师并未同意收徒,却答应了教授修行。
一笔不菲的香火钱,理所当然地打到了大师的卡上。
而数额显然是怡人的,智真大师兴奋地又表演了一手‘剑气’,直把傻小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一个满怀热忱以为遇到了隐士高人,一个心甘情愿乐呵呵地打钱。
“以后每个月的生活费,我都会打到智真大师的卡上。”铃木次郎吉临走时这么说,“珍惜机会好好学,未来的路还长。”
忱幸目送他走远,寺庙的大门将他的背影隔绝。
智真大师站在檐下,抚须不语。
“大师,为何不让我拜师,因为我天赋太低吗?”忱幸问。
“你我无缘。”智真大师这么说。
收徒还沾因果,哪有看孩子轻松?
……
“大师,第一课我们学什么?”
忱幸已经换了一身小沙弥的僧衣,脸色坚毅。
他已经笃定这位大师是剑道高手,早前的轻视早就消弭,只想着能学到一些本领。
智真大师正拿着手机看短信,数余额,此时闻言,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收起。
“这么着急?”他轻咳一声,起身,“随我来。”
忱幸深吸口气,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寺庙后有一小池塘,两人站在青石板畔。
“剑道,不过‘气’与‘意’,之前你已经见识了气,现在便是意。”智真大师说着,眼神忽然凌厉,白眉微挑。
忱幸一眨不眨地看着,呼吸下意识紧了起来。
霎时,原本静谧的池塘忽然起了风,水波荡漾成漩,似有凶厉藏于侧,水惊扰而动。
不过片刻,水波不兴。
忱幸张了张嘴,惊讶莫名。
智真大师很满意他的表情,语气里有些唏嘘和疲惫,“还是老了。”
“这”忱幸喃喃失神。
“这便是‘意’,意动而澜惊,懂?”智真大师问。
忱幸下意识点头,又摇头。
“悟性忒差!”智真大师哼了声,拂袖离去。
忱幸羞愧不已,看着有些浑浊的池塘,目光更加坚定。
幼年的土方忱幸因为身份的缘故,不被本家待见,一直与母亲住在外边,极少出门,又因自主研习剑道,连电视都不看。
所以,对于一个缺乏了童年,对外界几乎陌生的小孩子来说,自然就无法想象魔术机关和抽水泵是什么了
他以为这就是剑气和剑意,那些古老的剑道高手所憧憬的境界。
许是忱幸的天赋实在太差,往后的日子里,智真大师都懒得教他,只是让他吃好喝好睡好,只要别出寺庙,随便他折腾。
而忱幸终于有幸见识到那剑道的绝学,又因天赋低下而惭愧,修行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忤逆。
一想到顿顿碗里有肉,智真大师让他多吃点时的亲切,他心里就觉得愈发惭愧,他唯有努力修行,才不辜负这份殷切!
每一天,上午他会站在回廊下,对着帘布挥刀;中午则听智真大师讲些文化知识,不至于成为文盲或跟时代脱节;下午便练习土方家的剑术;晚上会坐在池塘边冥想,沉心静气,感受着‘意’的存在。
智真大师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有了铃木次郎吉打钱,他的日子更滋润了,倒也不吝啬给忱幸花钱,让他吃得好穿得暖,养的白白净净的。
铃木家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趟,有时候是铃木次郎吉来跟智真大师闲聊,然后交点智商税;有时是铃木朋子来看忱幸,嘘寒问暖,总会带些新衣服;铃木绫子跟铃木园子姐妹俩也会来,带着零食,说说外面和学校里的新鲜事,说说理想,说说新交的朋友。
忱幸总会安静聆听,他喜欢这一家人,也喜欢待在晴岚寺里,他习惯了修行,更不会觉得孤独。
智真大师也会笑眯眯地坐在一旁听着,看着一脸倔强的傻小子,也是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