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成安兄
从北丰剧院出来,已是晚上十一点钟了。大街上电灯虽亮着,但却空无一人;除了这位年轻人,不,应该说是年轻nv子。灯下她纤瘦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她所经过的道路,一条b一条冷清,一条b一条黑暗,最后没了路灯,只能借着月光前行。
大街小巷的店铺都紧闭大门,唯有一条窄街上的成衣铺还亮着灯光。nv子矮下腰来,靠在一旁的巷子边,手0着冰凉的墙砖,轻轻地缓慢迈开大步,向成衣铺的后院门0索而去。就在此时,巷子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冰冷而含着愠怒的男声:“崔兰舟!”
年轻nv子身上一凛,怔怔看着那黑暗中渐渐分明的人影,道:“成安哥,你怎么在这里?”
金成安一步步走出月光下的暗影,他柔和的眉峰上隐隐挑起一条青筋,眼中却满溢担忧之情。他拽起崔兰舟的胳膊:“你和我回去给师娘一个交代,说你到底去了哪里!”
崔兰舟攥紧了手中的帽子,被金成安半拖着跌跌撞撞过了后院的门槛。就要踏进堂屋之前,听到里面一个焦急的nv声道:“这都快要子时了,兰舟到底是去哪儿了?也不知会我们一声。”一旁一个柔和活泼的nv声劝道:“师娘你且放心,我哥已经出去寻了。再说舟姐姐又不是浑走的坏学生,定是和哪位要好的同学出去玩儿了。”
正说到这里,崔兰舟被金成安拽到了这二人面前。崔兰舟对其中在凳子上坐着的妇人有些怯怯地叫了一声“娘”。金成安接着沉沉地叫了声:“师娘”。
妇人只是关切地问崔兰舟:“吃饭了没?”
崔兰舟咽了一下口水,讪讪地回答道:“吃了。”接着她不由自主地解释道,“淑苓请我去看电影了,是夜场的,但那电影特别好看。”
妇人对崔兰舟蹩脚的解释,置之一笑,没有计较,而是拿起桌上果盘里的一只金h浑圆的橘子,温柔一笑:“就算是吃完了饭,现在也过了几个钟头了,肚子也要空了,吃个橘子垫垫肚子吧!今年新下的,数这个品种的最甜。”在她把橘子递给崔兰舟之前,却被金成安半道劫走。
他掂量了几下这橘子,道:“橘子凉凉的,吃到胃里不好。”他把橘子握在手中,对着崔兰舟的语气表情也温和起来,那较平的眉毛也舒展开来,配上那小小下垂的眼角,一副平日里恭谦的模样又回来了。
这时妇人边的年轻nv子竟不满道:“哥!我还是不是你亲妹妹呀?我吃橘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也给我捂捂。”
金成安有些不自然地端着手中的橘子解释道:“舟舟哪儿跟你的铁胃一样,她胃寒。”年轻nv子听了这话,状似自言自语地感叹:“人和人的胃啊,终究是不一样的。”她瞥了一眼脸上有些局促的崔兰舟,又转了个话头,“算了算了,不和你们计较了。”她好奇地问崔兰舟,“舟姐姐,你和淑苓姐看的是什么电影啊?怎么样?好看吗?”
崔兰舟随便扯了一个最近听过的电影名,圆了她的回答:“《山茶花》。”
“谁演的呀?”
“嗯……是那个叫曼露的影星吧。”
年轻nv子有点兴奋地瞪大了眼睛,“原来是她的电影啊!”随后,她拽起了崔兰舟的胳膊,道:“舟姐姐,哪天你也带我去看吧!我特稀罕她那双大眼睛,她在电影里一哭啊,我心肝儿都跟着颤。”
这一位年轻nv孩正是金成安的亲妹,名唤成芸。金氏兄妹的父亲与崔父有着深厚的发小情谊,然而金氏夫妇却在有了一双儿nv没过几年后,双双罹难而亡。于是崔父便将这对兄妹收入膝下权当义子义nv抚养,崔氏夫妻更是分别教给他们手艺,所以金成安才称崔母为师娘。
一旁的金成安望着两个姑娘家谈论着他向来不关心的事情,也cha不上什么话,便剥好了那已焐得温热的橘子交给崔兰舟,并给崔母脚边添了张薄褥子,默默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金成安不疾不徐穿过了狭小的庭院,此时,裹挟着凉露的sh风敲打过他的脊骨。他虽衣着单薄,却因自小辛苦劳顿锻炼出结实的身板,并不为所动。他进了自己的房间,走至一面宽大的桌案边,细端详着上面一件水蓝se的成衣,与之匹配的还有一件墨黑的棉布半身裙。
金成安摩挲着衣服边角的缝线,暗沉的瞳孔中浮过一阵云雾般的思绪,他拿起桌边一枚编织好的纽扣,把它放在上衣最后一个孔后面,专注地缝了起来,那些沉默的深情,都埋入这密密麻麻的针脚之中,埋入这无边的良夜里。
此时他只愿现世安宁,整齐平稳如这针脚一般,却难料汹涌波涛正不为任何人的意志所左右而摇摆着,一如他无力挣脱的童年。
03革命党
齐延春坐在自家的马车上,掀起帘幕望着天上那一轮升得高高的皎月,心内思绪万千。他今晚上刚下了一出戏,一出他人生中真正的,夜半的天气也是寒凉的;那爽快的风簌簌地拂过他略g起的眉梢,吹得他微醉了起来。
下了车进了门口,自是由他一起跟到大的丫头,唤作“碧莲”的,迎了上来。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