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一瞬,他就对上了那双含笑的杏眼。虽然依旧没有聚焦,但是那双眼睛极其清澈,就这么看着人的时候,依旧给人一种在跟她对视的感觉。女生微微仰着头,手上的糖葫芦已经递到了他的唇边,“你尝尝?”沈却怔了怔。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垂眸含住了女生手里的糖葫芦。确实是……很甜。他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个动作的不妥,嘴唇动了动,但姜落却好像并没有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已经转眸朝前面走去了。见他没有跟上,女生停了下来,回眸来“看”他,“哥哥。”“你不来牵我了吗?”这样不好。这样不行。沈却分明很清楚地知道,但是在女生后面有人直直撞过来的时候,他还是再次伸手,握住了女生微凉的手。姜落的眼睛里微不可闻地闪过了一丝笑意。嗨呀。她家白月光真就是这个圣父性格。不管在哪个世界,也不管经历过什么。真是便宜她这个坏东西啦。京城最繁华的那一段路走完了之后,姜落又带着他去了一些特别的地方。街上的人依旧很多,但跟之前那条街上不一样,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一身短打,是经常干活的样子。街道尽头是一个小型码头,却有不少货物会通过这里到达京城之外的各个地方。身着短打的很多人,就是在这里做工赚钱的。沈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场景,他看得有些失神,视线慢慢落到了一个老头身上。是真的老头,胡子和头发都已经完全变得花白了,但他身上却依旧跟很多壮年人一样,坨了两大袋货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并不合理,旁边有人好像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他乐呵呵地摇了摇头,然后一步一个脚印地驮着货物走。也是真的一步一个脚印。这个天气并不热,是清明过后不久,春日灿烂的季节,他身上已经穿得极为单薄,而就算是这样,他身上的衣衫都已经被汗水打shi了。汗水顺着他的腿留下来,每跨出一步,脚下的木板上就要留下一个深深的汗水痕迹。周围的人好像都已经习惯了他这样,但在注意到的时候,眼里都不住会冒出担忧。不过也仅仅只是担忧了。在这里的人,都是为了要活下去。老头的身体到底不如那些壮年人,在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他身体剧烈地晃悠了一下。旁边的年轻人都被他给吓了一跳,连忙把货物给扔了,伸手来扶他:“怎么样?老孙头?”老孙头笑着摆了摆手:“我老了,到底不如你们年轻人。”那个年轻人面露不忍,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长长地唏嘘了一声,“哪里是这样。”“你明明跟我们这些卖气力的都不一样的……”旁边有别的人听到了这句话,拍了他一下,“别乱嚼舌根了。”“那位怎么是我们这些人能私下里议论的?!”年轻人面露不忿,“怎么不能?!”“我看啊,这些人就他妈的都是些狗官!!!”“还吏部尚书呢,吃的是朝廷的官晌,做的都是些食人骨血的事!!!”“人老孙头明明都是读书人,家里就那么一个姑娘,分明能嫁个正经人家的,现在被逼成什么样了——”旁边的人用力再次拍了他一下,示意他看老孙头,小声呵斥:“你别说了!!”年轻人愣了愣,意识到了什么,朝着老头看过去。老孙头脸上的笑意已经淡下来,和煦的春风吹过,却硬是显得他整个人都格外形单影只,身形单薄。年轻人知道自己提到了不该提的,打了两句哈哈连忙就走了,只留下了身后的老孙头一个人。老头旁边人来人往,他眼神有些空,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眼里浮现出了泪花。但是生活根本没给他多余的时间伤春悲秋,他很快就用打着补丁的袖子擦了擦眼泪,继续扛着那两袋货物往前走。姜落仿佛不用看,都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她眼里的笑意淡了些许,声音也透着些漫不经心道:“那个老孙头,以前在衙门有个文职。”沈却顿住,转眸看向她。姜落继续道:“他闺女长得不错,本来已经许了亲事,结果被吏部尚书的一个表侄看上了,非要让她做自己的小妾。”“老孙头的闺女当然不愿意,但那个混蛋却强来,把人家闺女玷污了。”“老孙头想为闺女申冤,但吏部尚书帮着他表侄,非在结案的时候说是老孙头闺女勾引他。”“那姑娘也是个烈性子,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妥协,直接拿着白绫掉死在了官府的屋檐下。”听到这儿,沈却皱起了眉。按道理说,官府门口有人自尽,这种事情肯定会闹得沸沸扬扬,但是。他竟然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姜落轻笑了一声:“是因为吏部尚书把消息给按下来了。”“他逼得老孙头没办法继续在朝廷任职,为了活下去,人一个七十几的老头,只能出来扛货。”沈却眸光深了些许。姜落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晃悠着转头,带着身后的少年往回走。这边是穷人待的地方,管理街道的官员们为了让繁华一点的地方看着好看,把所有乞丐都赶到了这边。一路上,他们都能听到乞丐们的乞讨声。沈却默了默。他没有说话,但姜落太了解他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些什么东西。她随意做了个手势,暗处的暗卫们领命,拿银钱挨着给众人分。身后乞讨的声音终于变成了感谢声,他们喊着感谢救苦救难的菩萨,但姜落两个人的脚步却没怎么停留。沈却低声道:“这没用的。”他在冷宫待的时间久了,当然知道,这样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就算是有了银钱,也根本放不住。就算是幸运放住了,没有人抢,但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