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发媳妇拿了空碗,给他盛了碗猪rou粉条,特意多盛了些五花rou片进碗里,放到他手边,他抬头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刘发媳妇看着他瘦削到骨头凸显的身板,暗暗叹气,脸上露出安抚的笑意,轻声道:“多吃点,吃饱饱的。”
申玟点了点头,咬了口馒头,筷子还没伸进那碗菜里去,院子外头就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了进来。
申玟表情顿时一变,筷子停在了中途,微微颤抖。
刘发媳妇也是脸色一寒,放下筷子站起身,走到门口冲院子里刚进来的妇人道:“老王家的,你这是骂谁呢!”
来人五六十岁的年纪,脸颊不胖,但rou皮都耷拉在嘴角处,满脸横rou,她见了刘发媳妇就露出个皮笑rou不笑的表情来,语气倒是客气地道:“刘家媳妇,吃着呢,我来找我儿媳妇回家。”
刘发媳妇听见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小跑着过来了,她知道肯定是申玟,就侧了侧身体,挡着门口,没让他出去。
然后冲那妇人道:“王家婶子,申玟在我这帮忙了一上午,现在正吃饭呢,等吃完我再让他回去。”
老王太太却脸色一变骂道:“吃他爹了个吃,他还有脸在这吃饭,家里头鸡鸭饿得嘎嘎叫,脏衣没洗,饭没做,他还好意思吃!”
刘发媳妇脸也板了起来,说:“您家里又不是就他一个手脚全乎能干活的,别人家媳妇都在这吃饭呢,怎么就你家媳妇吃不得?”
老王太太冷笑:“别家媳妇还能生的出孩子呢!这个赔钱的玩意儿当初看他模样好,我家合幺喜欢,我花了不少聘礼,结果还不如只会下蛋的鸡!”
“你!”刘发媳妇脸都气白了,她身后,申玟硬挤了出来,瘦脚伶仃地走到院子里,老王太太恶狠狠盯着他,抬手就是一巴掌呼在脸上,把这瘦弱的哥儿打得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到泥地里。
她也不管刘发媳妇的难看脸色,拽了人就走。
刘发媳妇在后面骂:“老王家的,你年纪也不小了,给自己积点德吧,也不怕死了遭报应!”
老王太太回过头来,又是一撇子打在那哥儿的脸上,打的他头都撞到了墙上,她冷笑:“要遭报应也是该他这个生不出孩子的丧门星遭!”
老王太太拽着踉踉跄跄的儿媳妇就往回走,刘发媳妇气得直跺脚。
旁边几个婆子媳妇纷纷劝她,“别管这个闲事了,这老太太和他儿子就不是人,你管多了,说不得回头惹一身sao!”
刘发媳妇无奈,在门口站了一会,骂了几句,低着头叹着气回了屋。
屋里,再吃饭时,饭桌上已经少了一个人,一碗特意多盛了五花rou片的猪rou炖粉条,一口还没动过,孤零零地放在那里。
申玟被一路推着扯着回了家,进了屋就赶紧洗手做饭,家里的米缸油桶都见了底,他想跟婆婆说,可又怕婆婆听了发怒又要打他,只好放了些高粱米掺和着勉强煮了一锅饭,又炒了个青菜,算是把饭做完了。
在刘发家还没吃几口就被拽了回来,申玟肚子还是饿,但老王太太不吭声,他就不敢坐下吃饭。
在桌旁站了一会,老王太太吃着饭脸色一变,骂道:“你是个死木头疙瘩吗,没看见院子里鸡鸭都在叫吗,干活去!”
申玟赶紧跑出屋去喂鸡鸭,听见老太太在他身后骂:“我和我儿真是倒了血霉,养你这么个就知道吃饭的废物!”
下午申玟洗了所有人的脏衣袍,把家里收拾了一遍,就去山上挖鸡鸭吃的野菜。挖完回去,又赶紧做晚饭。
老王太太还是没让他坐下吃饭,申玟饿得眼前发黑,在洗碗时,偷偷喝了两口煮饭锅的刷锅水。
可这还算是好的日子,起码王合幺没在家,兴许是去哪里赌钱去了,他经常一整晚都不回来,这样在婆婆睡觉后,申玟起码能过得舒坦点。
但饭是别想偷吃的,老太太会把橱柜都用锁头锁上,她枕头底下有一大串钥匙,她不开橱柜门,谁也别想往出拿东西。
今天申玟运气不好,婆婆才躺下,院里大门响了,不大会一个晃晃悠悠的身影,打着酒嗝就进来了。
老太太像头公牛一样冲出来,手里哗啦啦的拎着钥匙,一脚踢在出来看的申玟腿上,把钥匙塞给他,“你个木头疙瘩,没看到你男人回来了吗,赶紧去给他煮碗醒酒汤。”
申玟头晕目眩,被这么踹了一脚,一下子跪到地上,两个膝盖薄薄一层皮,直接磕在石子上,疼得他脸颊发青,直抽气。
可他不敢耽搁,强忍着眩晕爬起来,踉踉跄跄去了外屋,耳朵里听着婆婆“哎呦哎呦”地关心着她儿子,申玟开了橱柜,从盘子里飞快抓了一块咸菜吃进了嘴里,然后慌张地去拿煮汤的材料。
汤煮好了,钥匙也被收走了,婆婆端着汤去里屋喂她儿子喝。
申玟坐在外屋给炉子添煤渣,隐隐约约听见里屋的动静,脸上渐渐变了色,恐惧重如巨石,几乎要压倒了他。
婆婆正在跟王合幺告状,说他去刘发家偷懒,还挑拨刘发媳妇跟她吵架,回家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