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人都要死光了,她还有心思吃茶?!”
&&&&小厮直挺挺杵在那儿,有板有眼地回道:“这是咱们少夫人的意思,八夫人还是走吧,少夫人不会见您的。”
&&&&“你少在这儿狗仗人势。”明绣一手推开他,“不用你废话,我自己找她去!”说着举步就要往里闯,守门的几个人立时上前阻拦。
&&&&“八夫人,您别费力气了,这里可是王府,闹大了谁脸上都不好看。”
&&&&“你滚开!”明绣挣扎着,咬牙切齿骂道,“我是明家三小姐,是王尚书府上的人,你们敢这样待我,不要命了是不是?!”
&&&&尚书府算什么东西,瑞康王是唯一一个在皇城内的王爷,别说尚书,就是丞相来了也要礼让三分!
&&&&底下没人松手,明绣自知无力回天,抬起头来冲着门口边哭边骂:
&&&&“明锦,你出来!你还是不是明家的人,有你这样的白眼狼么?当初要不是借着明家的光,你以为你能嫁到王府里来?如今想要过河拆桥了是吧?你别忘了,你是明见书的女儿,他便是被斩了你还是明见书的女儿,你以为世子和王妃不会对你起嫌隙么?简直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隔着重重高墙,几进宅门,明明已经听不真切了,那些话语却像是随着风声一起飘到了内院里来。
&&&&明锦脚步微滞,猛然间感到心悸。她摁着胸口,回头朝身后望去,西南的天边苍苍茫茫,横亘在天地之间的是一堵青墙,阻隔了风雨也阻隔了阳光,看不见所有的山山水水,过往和从前。
&&&&等了数日,斩立决的圣旨还是下来了,传旨的人念完,把卷轴一合,高挑着眉毛说:“这谋反乃是大罪,谁求情都没有用,诛三族无一赦免,几位夫人小姐还是提早收拾收拾,准备上路吧。”
&&&&其实圣上早就病入膏肓,谁想要他们死显而易见。严涛这个人着实是心狠手辣,在这种事上一律斩草除根,绝不留后患。
&&&&听到消息的时候,牢房里的女眷只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抱头痛哭。
&&&&三日后午时即刻问斩,很久之前有一种说法,人的脑袋掉了,那一瞬半瞬还有知觉,能清楚看到自己没头身子跪在地上。
&&&&不过还好是砍头不是腰斩。腰斩的人死得更惨,上下身子分家,会在地上爬出好长一截才会断气。
&&&&这么一想明霜感到背脊上凉飕飕的。
&&&&除此之外,也没有特别恐惧,人大约在绝境之时心里害怕到了极点反而淡然了。她开始好奇自己死后会到什么地方去,下Yin司,碰到牛头马面,或是黑白无常?
&&&&世间真的有魂魄么?她的灵魂还能在人界游荡吗?
&&&&是不是真的如人们所说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
&&&&孟婆汤喝了就会忘记今生的一切。
&&&&她忽然有些舍不得。
&&&&离行刑的日子越近,这样的感觉就愈发强烈,她开始留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留恋杏遥,留恋未晚,留恋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和某个人……
&&&&叶夫人从圣旨下来就独自在角落里喃喃自语。
&&&&届时要上菜市口游街,曾经的明家夫人如此邋遢落魄地坐在囚车里从街上经过,像耍猴赏象那样供许许多多的人看着,说不准还会冲她扔石头,扔烂菜叶,嘴里说些难听的话。
&&&&现在砍头都不是要紧的了,她只在乎自己的脸面。
&&&&“这可怎么办呢,怎么办好啊……”
&&&&叶夫人不住重复,“那得多丢人啊……”
&&&&就这样念了整整一夜,第二日醒来,张姨娘发现她悬在半空,吊死在了牢房里。
&&&&到死都是这样的性格,明霜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有些佩服她。
&&&&行刑这天,天气暗沉沉的,不像是要下雨,但也没有太阳,抬头白茫茫的一片苍穹。
&&&&明霜已经十来日没见到监牢外的世界了,有种骤然开阔之感,似乎连空气都是自由的。
&&&&手脚都被上了铐,其实给她脚上锁链子很多余,因为本来也走不动。
&&&&一群人赶鸭子一般被赶上囚车,明霜要特殊一些,她没法走,只得由狱卒把她报上车去。这时她才看到明见书,仅仅只是半个月没见面,他整个人老了许多,四十来岁的人看上去仿佛一个六旬老者。满头散乱而灰白的头发,衣衫破烂肮脏,脸上尽是污垢,想象不出这是她那个爹。
&&&&你也有今日啊。
&&&&她忍不住笑了笑,仰首隔着囚车去看天幕。娘亲会很高兴的吧,这个负心人终于要死了,她也很高兴。
&&&&自己的爹爹,不能杀不能骂,苦苦恨了这么多年,能同归于尽没什么不好的。
&&&&这想必是最好的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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