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平看着沉念将锅中浸满辣油的青菜捞起一点点吃下,不知道是因为太辣还是太热,她额头鼻尖满是小而密的汗珠,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双颊红了一片,但显得皮肤更加细腻、嘴唇在辣椒的刺激下微微肿了起来。等她将菜叶咽下后他忍不住叫了她一声,“沉念。”
沉念抬头,隔着蒸腾的水汽看向他,睫毛扇动、一双眼晶亮,“嗯?”
张春平静默了两秒,还是说出早就想说的那句话,“很多东西不是你的责任,你已经做到了所有你能做到的,不必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让自己那么累。”
沉念像是不意外他会这么说,她低下头微微笑了下,“我知道的。我会尽量让自己轻松一点。”她将碎发捋到耳后,一只手托起下巴,目光落在碗筷上,对张春平说,“其实你应该懂我的,某种意义上我们都是一样,无法停下脚步,也不能停止自己正在做的事,我们只能在不断向前的过程中寻求一种Jing神上的自洽。”
张春平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她所说的。
沉念举起橙汁和他碰了碰杯,“谢谢你来陪我吃饭,春平。”
听到她叫“春平”,张春平不免有片刻怔忪,最初沉念总是一本正经地叫他“张记”,忘记哪一天因为什么,她便自己改了口,转而叫他“春平”。
他也举杯,以橙汁代酒和沉念碰杯,“只要方向没有错,偶尔慢下来,或停下来歇一歇也是无妨的。同样一条路,负重前行很辛苦,但如果扔掉一些不必要的负担、轻装上阵,就能有空闲欣赏沿途风景,心情也会截然不同。”
这一次沉念没有反驳,抿了口果汁道,“你说的没错,我们共勉。”
两人边吃边聊,天色一点点变深,等他们尽兴准备结账已是九点过半。
沉念说是她组局所以由她请客,张春平没和她争,毕竟两人又不会只吃这一顿,下次他请回来就好。
结完账出门,带着丝丝热气的夏风拂过二人脸颊。沉念看着霓虹闪烁的街道和张春平道别,“早点回家休息吧,咱们改天再见。”
张春平抬头看了眼城市黑漆漆不见一颗星星的夜空,点点头,“好。”两人各自开了车,但他说完沉念却没动。张春平不需要思考便可以捕捉到沉念的想法,他知道她想要他先走,她目送。
他微微笑了笑冲沉念拜手,“那我先走了,你回家也别忘记喝点泻火茶。”沉念看着他转身走向那辆二手黑色大众,在他打开车门准备上车时突然叫住了他,“哎。”
张春平闻声刚一回头,就见沉念已经踩着高跟小跑到自己跟前,伸出手用力拥抱了他一下。
此时正值盛夏,两人都穿得十分单薄。
他尚未反应过来就陷入一片柔软之中,还未来及感受,拥抱就已经结束,站在那不免有些怅然若失之感。
沉念笑着推他上车,帮他关好车门,然后笑着冲他挥手,“我看着你走。”
她站在原地,直到黑色大众汇入车流消失在路的尽头。
黑色的劳斯莱斯在她身边停下,车窗降下,廖和平助理的脑袋从里面探出来,略带讨好地对她说,“沉小姐,廖总等了您一晚上了,您快上车,我们送您回去。”见沉念不说话他又补充道,“您的车我让人帮您开回去怎么样?”
沉念冷漠地睥了他一眼,而他只作看不出沉念的不满,殷勤地下车给沉念打开后座车门请她上去。
沉念忍不住冷笑,将车钥匙扔给他,自己坐上车关上车门拉下安全带。
廖和平就坐在她一旁的座位上,他今晚应该是应酬过,穿着正式,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烟酒气。从沉念上车他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等她关上关上车门扣好安全带,他始终维持一个姿势,好似全然无视她的存在。
沉念也不在意,他不出声她就也不说话,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车子停在廖和平在亓水城郊的住处。
司机下车给廖和平开门,他看了眼司机,没有说话也没有下车。司机反应还算快,赶紧绕到沉念那边请沉念先下。
总归不能一直待在车上,加之不想为难司机,沉念没怎么迟疑便扶着对方手背借力下了车。
因为沉念的配合,廖和平面色稍霁,在沉念下车后他便自己下了车。
沉念本以为廖和平今晚都不会搭理她,然而等两人刚一回到家中,保镖从外面将门关上,廖和平便立刻发作。
他叫住准备上楼洗澡的沉念,声音冰冷,“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
沉念停下脚步,站在楼梯上回过头俯视着他,“你不是都看到了,还要我说什么呢?”
“我更想听你亲口跟我讲讲。”
“讲什么?”沉念微笑着看他,“你癖好既然这么特别,就应该把张春平也绑来,我们当场给你表演一段活春宫岂不更好?”
廖和平并未被她挑衅的话激怒,或者说他早已出离愤怒,沉念此刻的话不过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投入一块石头,激不起半点涟漪。他平静开口,“沉念,你非得故意激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