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梵清回想起有一回,在含象殿中,她问燕帝是何时起了立自己为皇储的心思。燕帝其实并未正面回答过她,亦未许诺过一定会立她为皇太女。
燕帝说的是,她须得配得上这个位置,言下之意,那便是李梵清暂且还配不上这个位置。
又或许是因为,如今的李赓让燕帝觉得他更配得上这个位置呢?
李梵清觉得,她从未有一刻有这般强的好胜心。
“李赓不是喜欢作黄雀么?我如今便让他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黄雀。”
李梵清行事说一不二,从不拖泥带水。李梵清自己不便出面,但她记起沈宁曾借过裴素素闺中密友的名义,在裴府小住;于是李梵清这回同样以裴素素为借口,让裴素素往来沈府,从中传递消息。
也多得李梵清欺女霸男的名声在外,她与裴玦也一直顺势在人前扮作不睦之姿态,众人多当她与裴府乃是势同水火,不会想到裴素素其实是她的说客与帮手。
裴素素自沈府归来,将与沈宁叙话之细节说与裴玦。入夜后,李梵清循例“传召”裴玦入公主府,裴玦又将裴素素的话转述给李梵清。
原来,沈府上下,包括沈宁自己在内,对赐婚其实都是欣然接受的。李梵清本以为是他们不知李赓有龙阳之好,可听裴素素所述说之意,沈府上下似乎是有所耳闻的。
李梵清听罢直皱眉头:“沈大的脑子也不似这般糊涂的啊?”她记得上次见沈宁时,她还觉得沈宁其实是挺通透一女子的,对她还颇有好感。
沈靖与杨夫人不在意此事,李梵清或许还能替他们寻到理由。总不外乎是目光短浅,贪图王妃之位,甚至觉得李赓很有机会问鼎太子之位,那沈家可就有机会出个太子妃,一耀门楣;又或者,沈靖与杨夫人年岁渐高,只当李赓的龙阳之好是年少时的癖好,是同吃喝嫖赌一般的纨绔习性,只待成婚后,定了性,肯定有转圜余地。
可沈宁自己为何也不拿这些当一回事?
裴玦大约也有些想不通:“听素素的意思,沈大似乎是觉得,没太所谓?”
李梵清默了半刻,心中大约也理出了些思路。她揣度沈宁的心思,觉得沈宁大约是以为,反正她对李赓也并无情意,李赓又好龙阳,不愿碰她也是极好的。
李梵清讥道:“李赓怎么会不碰她?他想要太子之位,便必须得向世人证明,他是能生得出东西的!他对着女子是硬不起来,可凭他那Yin狠性子,不消想也知他会对沈大用什么腌臜法子!沈大当真糊涂!”
裴玦见李梵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也忙劝她莫急,只说等裴素素再过府一遭,将此事弊处掰开了、揉碎了再同沈宁说道说道。
李梵清扶额,的确有些气恼沈宁此刻这拎不清的性子,心中暗想,看来不可将这一计成败全然系在沈宁与沈家身上。
她指尖轻叩着台面,一时间心生灵犀,又生一计,不可不谓是保全之策。
第51章 流言
又过了约莫半月,已近冬月里,残花冷蕊,萧萧疏疏。按照李梵清与裴玦约定的时日,今日廿四,裴玦应当被“传召”入公主府。
裴玦乘青顶马车,马车自裴府一路驶出,至与承平公主府所在隆庆坊相邻之胜业坊时,却路遇人chao,挡住了去路。
车夫询问裴玦眼下该当如何,是否绕路而行。裴玦沉yin半刻,从侧窗望了出去,果见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不知为何,裴玦觉得这场面极为眼熟。
“绕路而行罢。”
裴玦安坐于车内,阖目养神,闻得耳畔隐约传来的断续人声,他不由弯了弯唇角。
兜了一个大圈,青顶马车停在了承平公主府侧门外。裴玦步下马车,拂了拂衣袖,一如往常一般,摆出一副冷脸,缓步绕过花园,步入了垂香院。
还未走入屋内,裴玦便听得梢间里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尤以李梵清的笑声最为突出,裴玦闻之也不由随之一喜,更加快了足下步伐,入了梢间。
原是李梵清正与兰桨、桂舟、张得意三人打着叶子牌。裴玦凑上前,稍看了一眼李梵清面前堆成小山的碎银,也不奇怪她今日为何如此之高兴了。
李梵清听见脚步,余光淡扫了一眼,知来人是裴玦,便一壁出牌,一壁与他叙起话来:“你今日回得迟了。”
“途经胜业坊时遇到点波折。”裴玦于一旁坐下,回她道,“是公主的手笔罢。”
李梵清将最后一张手牌打出,又横扫了三家,喜不自胜地收了另三人的银子,轻挥了挥手示意三人退下。
李梵清颇有几分得意道:“我早说过了,许他拿何訾做我的文章,便不许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你亦寻了人去代王府前滋事?”裴玦回忆起四月里承平公主府前的那一通意外,还是心有余悸,不觉抚上了自己的右手。
虽说疤痕已褪,但裴玦午夜梦回时,还是后怕万分。若当日他反应再迟片刻,那一刀肯定会刺入李梵清心口。
李梵清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