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梵清手中把着银剪子,看着剪刀一张一合,心想如今这样也好。此番若自己救了元利贞,卖了个好给她,不说要元利贞对她感恩戴德,但至少有了这样的情分在,元利贞在吐谷浑一日,便会对她留有一分薄面。
李梵清搁下手中剪子,吩咐独孤吉道:“也莫要耽误功夫了,趁着还未宵禁,让元氏的人入长安救人罢。”
作者有话要说:
“皦若夜光寻扶桑,晃若九阳出旸谷”:出自魏·曹植《芙蓉赋》。
“满招损,谦得益”:出自《尚书》。
第34章 落定
因着李梵清给元利贞的人马行了方便之门,又恰好临着宵禁这关口,于营救元利贞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待吐谷浑使团的人发现元利贞不见后,因着宵禁的缘故,伏准根本无法及时遣人去追回元利贞,只能空耗了一夜,让元利贞逃出了长安。
而元利贞也是个极狠厉的性子,她出逃时,似还嫌这浑水不够乱般,还在驿馆街放了一把大火。
火焰冲天,照得驿馆所在的崇仁坊方圆几里亮如白昼。李梵清在皇城内,登高远眺,遥遥望去,只见一线亮色如黄龙一般,顺着夜色,乘风而上九重天之高。
“你目力好,瞧瞧看,这是崇仁坊方向吗?”李梵清迎着风,微微眯起眼睛,侧过脸问独孤吉道。
独孤吉冷峻的面上浮现出几分难色。他便是目力再好,隔着这般远的距离,他也无法辨出是不是崇仁坊的大火啊。
李梵清大约也是知道自己的问题有些强人所难了,便也不再执着于追问出个答案,只自顾自道:“莫要有什么伤亡才好!”
说罢,李梵清转身步下了九仙门城楼,乘了步辇回云居阁。
水火无情,如此大火,自然还波及到驿馆街周边平民住所,虽并未听说有死伤,但万年县衙与京兆府的确难辞其咎。
京兆尹赵延新官上任不过三月,在这个位置上本就坐得战战兢兢,日日求神拜佛,只盼任内不要出什么大案要案。不成想,该来的始终会来,到底躲不掉。这夜崇仁坊大火,还牵涉到吐谷浑使团暂居的驿馆,彼时赵延刚被管家从梦中唤醒,只听得什么“吐谷浑”、“大火”,登时便是一个激灵,鲤鱼打挺般跳下了床榻,直骇得瞌睡虫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赵延忙前忙后,这一整夜都未曾合眼,只觉得头上这顶乌纱帽岌岌可危,哪里还敢入眠。他彻查了一夜,发现起火点正是在吐谷浑使团所居驿馆,一时间心头更是如战鼓雷雷。赵延深怕使团中有人遭殃,又赶忙奔去了崇仁坊,才发现鸿胪寺少卿王矩一早便赶至了崇仁坊,将吐谷浑使团一行人重新安置在了两条街外的客栈。
赵延再三确认过此番火情乃是由于天干物燥,不慎走水后,又见吐谷浑使团并无人受伤后,心下大松了口气。他想到今夜火情并不算严重,只是看着骇人罢了,却并未有死伤,只烧了几间屋舍,他头上这顶乌纱帽暂且算保住了。
眼下还未至丑时,赵延与王矩一同踏出客栈,他心里正乐呵,正盘算着后半夜兴许还能回衙门眯上一小会儿。只是,当赵延侧目看向王矩时,却见王矩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直看得赵延又是心弦一紧。
“王少卿,此间可是还有不妥?”
王矩敷衍地应了一声,解释道:“暂且没有。只是想到明日还须回禀陛下……”
赵延立刻意会,也忙点了点头,收了面上那几分雀跃,沉声道:“确实如此。不过万幸可汗与使团均安然无恙,少卿倒也不必太过忧心。”
王矩又与赵延客套了两句,末了说还须回一趟衙门,二人便分道扬镳了。
王矩回到衙门,掌了烛火,重新翻看了与吐谷浑近来往来的文书,查到今次吐谷浑使团来访大燕人数,连带护卫与仆妇,确实是他记忆中的六十二人不错。
只是今夜点明使团人数,确认安危时,吐谷浑使者却只说六十九人皆安然无恙。
王矩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知道什么事可以打马虎眼,而什么事是千万马虎不得的。于是,王矩也不管宫门早已下了钥,连夜递了牌子入宫,只说有要事要面见燕帝亲自禀报。
只是,王矩才入宫城,还未近含象殿,便在光顺门内被独孤吉拦了下来。
王矩并不识得独孤吉,但却认得他手中所持的乃是承平公主的令牌。王矩是鸿胪寺少卿,鸿胪寺内自然也没少揣度过圣意,他自然也听闻过燕帝有意立皇长女承平公主为皇储的传闻。此刻王矩见独孤吉带着承平公主的令牌拦下他,心下虽有所怀疑,但也没法不尊这公主的命令,只得转道去了云居阁。
王矩离开云居阁时,已是平旦时分了。这夜,他在云居阁足足待了大半个时辰,于外臣来说,其实是大大僭越了的。
不过,王矩今夜也看得分明——承平公主这摆明了是铁板钉钉的皇太女,他便不可再将她视作寻常的公主来看待。
话又说回来,王矩也是头一回近距离接触这位传闻中的承平公主,却与他印象中的承平公主很是不同。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