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仪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那头,这才重新看向窗后的人影,深深吸气,静了静神,而后终于下定决心走进了那房间内。
昆五郎似乎正看着自己的手掌出神,一见有人进来明显警惕了几分,手也放了下来,看清是她才稍稍放松些,不等她开口便先一步问道:“你说你是阮青玄的后人?”
“是……”长仪愣了愣,幻境里也就算了,回到现实还要给昆五郎解释她的身份,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偏偏还是在这种紧要关头……可昆五郎毕竟是为了救她才成的这样,让她生不起任何埋怨的心思。
慢慢来吧。
不曾想他倒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话锋忽然就是一转:“我的剑呢?”
“啊,在机关里,我替你……”
长仪说着便伸出手想为他取出那把文龙剑,可才刚刚上前一步,甚至离他的手臂还远着,他便侧身躲了开,那防备的眼神让长仪看了多少有些不好受。
“我没有恶意的!你的佩剑就藏在你左臂的甲骨里,我想着现在的你大概不记得怎么取出,才想要帮你来着……”
她带着点委屈地解释着,昆五郎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想了想,沉默地将左臂主动伸到了她面前。虽然没说什么,至少也算是个信任的表现了。长仪实在没忍住一声叹,两人都已经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不曾想到了现在还要重新培养信任。
想归想,她手上动作不停,熟练地探指在他腕上一寸处摸到机关所在,小心掀起外头的皮质,便将那细而薄的骨剑慢慢抽了出来。
这全过程昆五郎都看得仔细,尤其在长仪打开他腕上的机关时,他的眼神明显变了变,将佩剑拿到手里以后也足有半晌没回过神来,只是怔怔看着自己的手腕。
“我……真的成了偃甲?”
良久,长仪才听见他仿若自言自语的问句。她想了想,斟酌着答道:“阮尊师也是希望你能活下去……还有昆涉前辈……”
昆五郎抬手抚上了额角:“你让我想想,想想……”
长仪看他一副头疼的模样,像是还无法接受这些对现在的他而言可以称得上是惊变的事实,正犹豫着要不要先留他一人静一静,却又听他叫住了自己,问:“这是阮青玄的那具人儡?叫……青剑的,怎地戴着面具?”
他说的是放在地上还来不及处理的青衣偃甲。
“我看过尊师留下的图纸,观其构造,应该是他没错。”长仪说着,一边将偃甲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这痕迹,依我猜测是在五年前被麒麟火烧出来的,也是那时他落进了魔族手里,直到今日才被带了回来。”
她将那场偃甲案与这几天在魔族的所见所闻都简单说了一遍,现在的昆五郎虽然没有与魔族交手的记忆,却也听得皱紧了眉头,沉yin片刻,道:“青剑——他还能不能正常启动?”
第259章 猩红
长仪闻言一愣,虽然不太明白他这话的用意,但也如实答了:“若只从机关本身来看,应当没有问题。可就是怕魔族在别的地方动些手脚……先前也是有过的,不止是偃甲,连唐家傀儡都有过失控的情形。”
“能使偃甲失控……”昆五郎的视线从青衣偃甲脸上掠过,面露沉思,“青剑性子沉稳,老阮做事时常常将他带在左右。若是能让他正常行动起来,说不定从他嘴里能打听出当年的事——你既然提到眼下魔族有所动作,亲历了战事的青剑想必会比我对你们更有用处。”
“说来是这个道理,可是……”长仪微微拧眉,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哪里不妥。
“如果有我从旁牵制呢?一旦察觉偃甲有所异动,我便即刻出手镇压,过后自可切断他的灵力来源。”昆五郎镇静地提议道。此时从他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记忆带来的迷惘,让长仪一边惊讶于他转变的速度,一边却觉得他现在的模样隐隐熟悉……倒有几分像他刚开始面对仲裁院的那阵子。
短短半个月里发生的实在太多,那时的情景回想起来简直像在梦里。
长仪一时没有表态,他却仿佛误会了什么,眉间渐渐蹙起,可在瞥见小姑娘发间的银簪后,那点浮躁便如雪融般消弭无形,取而代之却是另一种意义上疑惑与躁意。他默默将手中剑柄握得更紧,看着长仪正色道:“况且,我也有要问他的话。”
不必想也知道是关于阮青玄的。
长仪能理解他的心思,若是换成自己被人突兀地告知了原本没有的记忆,或者为了找寻佐证,或者从往事中寻求那点熟悉感,她总不会错过眼前的机会。
“我可以试试,但年代久远,我也无法保证偃甲还能持有完整的神智,还能记得过去的经历。”长仪对上他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头。这事也不难,机关都是现成修好了的,只是想着与朱邪烈拖延时间才没有拼合成型。现在做起来可要快多了,长仪甚至没有再费工夫去另寻偃具,随手从发间取下一支尖头簪子,抵在指尖灵活地一拨一挑,便将偃甲右臂与身躯两处的细小枢轴承接起来。
但与此同时,鲜红的血色也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