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恒瑞顿了顿,“殷总今晚有个应酬,喝了不少酒,醉得很厉害。”
苏时意怔了下,刚想说话,就又被许恒瑞打断:“殷总这几天一直接连不断地在应酬,和殷氏集团分割之后,殷董事长下了狠手,RY的很多项目都被截了,殷总这几天基本上都是不眠不休,除了工作就是应酬,这样下去身体可能会吃不消。”
有些话,其实许恒瑞还省略了很多。
比如殷延在和殷家断绝关系之前,被殷宏镇动了家法。
以及到现在,还有一笔投资被人见缝插针地抢走。
“苏小姐,能不能麻烦您过来一趟劝劝殷总.....”
许恒瑞语气恳求,苏时意拒绝的话顿时卡在嘴边。
听见刚才许恒瑞说的,她的眼睫颤了颤,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动了动唇,只好松口:“那好吧,我现在过去。”
苏时意飞快收拾了一下东西,就下到公司楼下自己把车开出来,没一会儿就到了许恒瑞发过来的地址。
她才刚到,就看见殷延从饭店门口走出来。
夜色很深,男人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他的身后还有各个老总,行长围着,唯独男人的身影鹤立鸡群。
苏时意远看着,并没看出殷延哪里醉了,神情似乎还是和往常一样冷淡,眉眼里透着些不易察觉的疲色,轮廓线条也比以往更冷硬瘦削。
等门口的人都一一送走之后,殷延才抬脚朝她走过来。
他一边走,手一边扯着脖子上的领带。
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很快被扯得凌乱,松垮地挂在上面,他还戴着眼镜,禁欲和凌乱的反差感奇异融合。
看他脚步走得还算稳,越走越快,越走越近。
苏时意红唇微张,开口就想质问他哪里喝醉了。
话还没等说出口,殷延的身子就微微前倾,大半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男人身上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混合着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四面八方将她包裹着。
苏时意蓦地被他这么抱住,动作一时间都僵了,手足无措地呆在原地。
不是吧,真醉成这样了?
还是在这里演她呢?
“殷延?”
苏时意不太相信他会醉成这样,试探出声叫他:“殷延?”
没得到回应,感受他的呼吸很沉,她蹙起眉头,忽然也有点不太确定起来:“真喝醉了?”
他瘦得有些明显,疲倦得显而易见,苏时意的心口忽然疼了一下,想起许恒瑞给她打电话时说的。
积蓄了几天的火气蓦地散了,她轻叹了声,嗓音清浅。
“很累吗?”
殷延的脸埋在她的颈窝,嗓音有些哑:“还好。”
对他的心疼大过气恼,苏时意觉得自己完了。
算了,还能拿他怎么办。
他身上的热意和温度从肌肤相贴之处渡过来,空气也仿佛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心跳一下比一下跳得更重。
她垂下眼睫,语气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妥协:“殷子墨说的那个医生,真的不打算去试试看吗....”
他忽地出声:“听你的。”
苏时意怔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真的吗?你答应了?”
殷延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想我去,我就去。”
这几天过去,殷延已经想通了。
他在恋爱方面的经验极为匮乏,又或者说,不只是恋爱方面。
爱或被爱,他都不擅长,从小到大接受过的关心,都是披着虚假外衣的利益所需。甚至,他会去想,他的骨子里流动着的,也是属于殷家人的冷血,否则怎么会一味抗拒别人的好。
只有她陪着他,他才不会再一次陷入绝望里。
哪怕是命运使然,他从色盲变成了瞎子,他也认了。
只要睁开眼,身边第一个看见的人是她,这就够了。
一如多年前那样。
他的喉结轻滚了下,忽地出声:“介意吗?”
苏时意怔了怔:“什么?”
“我的眼睛。”
他的声音很轻,融在晚风里,听着不太真切,但苏时意还是听见了。
她张了张唇,忽然意识到他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毫不在意。
殷延那样骄傲的人,因为这件事,心里承受了太多的苦闷,甚至还会生出些许的自卑。
那是他不为人知的,脆弱的一面,只会在她面前流露出来。
普通人遭遇这种打击尚且无法承受,更遑论比普通人优秀百倍的殷延。
他一身傲骨,受了很多苦,却从来不曾说出口。
这些年,他过得太寂寞了。
苏时意的鼻尖忽然开始发酸,手臂下意识更紧地环着他的腰,轻声重复:“会好的,就算最后没有治好,也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