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心中还是有些复杂,一则当日罢官,李令俞几乎指着他的脸大骂。
可今日她又来拜访,便又是礼贤下士的模样。
当然,态度在他。他可以当永安是狡诈,也可当她是做样子虚伪。
可薛洋心里清楚知道,李令俞和先帝不同,也和太子不同。她锐意进取,推陈出新,是想让大梁改换气象。
薛洋问:“殿下今日来,是为何事?”
李令俞便说:“薛大人不必把我想的唯利是图,你就当是我路过,进来讨一杯茶喝。”
薛洋看见报纸,便想起她胸怀确实宽,上都城举子们闹事,写檄文,甚至聚众。她都不在意,连人都没抓,只让礼部刷了两面墙,让举子们随意贴文章。
他确实有生之年,都没遇见过这样的人。
薛洋:“不敢。殿下不必叫我薛大人,我如今闲赋在家。”
李令俞拿起最上面的报纸看了眼,她那首诗就在。可见薛洋是在看她的诗。
李令俞问:“薛大热以为,这首诗怎么样?”
薛洋看她一眼,没直说,叫了声:“子业。”
那是薛洋的长子,听声便推门进来:“父亲。”
薛洋便说:“他如今跟着吕夷繁做事,家中子侄们极喜欢殿下的诗词,殿下有什么想问的,便可直接问他。”
李令俞看了眼人,问:“薛大人以为报纸如何?我问政在先,至于你的子侄在哪里做事,只要他们凭本事做事,我不过问这些。”
薛洋便让儿子出去,李令俞又挽留:“既然在礼部做事,那就听听你父亲的意见。”
薛洋也不夸赞,这新闻报夸赞的人太多了。
他问:“这有人查审吗?或者是后续的收益……”
他并不敢问的太直接。
李令俞便说:“印刷权在礼部,权力只在朝廷。查审在中书令等人手中。此报收益用在修路。过了三月便能动工。等修好路从上都城到相州。至多两个时辰。”
薛洋听的惊讶,没想到她这么雷厉风行。
薛明礼也惊讶了,他只负责协助排版,和各部协商登报的稿件。这小小报纸里面的东西可复杂了。
薛洋听着她井井有条,皱着眉也舒展开了。
“殿下不必如此,大婚在即,不必为我等浪费时间。”
李令俞便直说:“薛大人的提议,我看到了。曹大人和吕大人觉得还不错。”
薛洋便说:“祖宗规矩不能废,既然是圣人领殿下入太庙,那就按照圣人的意思来办,总是有迹可循。”
李令俞知道,尽管她不领萧雍的情,但萧雍领她进太庙,算是给她扫清了很多障碍。薛洋也是给她指路。
她便将手中的抄写的罪己诏给薛洋。
薛洋不明就里,结果看了眼,之后便脸色铁青,薛明礼看着父亲沉了脸,攥着拳,吓了一跳。
看了眼李令俞,李令俞则像没看到一样,端起茶杯喝了口,看着窗外的景色,二月春寒,院子里其实没什么景致。
她自顾自说:“圣人不准我重审旧案,所以不惜写罪己诏,权当是给我一个交代。他将我父王和我的三个兄长挪进陵寝给他陪葬,就当是恩赐了吧。可是凭什么?若是没有……我父王登基,我的长兄继位,我太太平平做着我的永安公主,我何需背着三百来条人命,几番生死里趟过去。我不过是为了还他们一个公道,薛大人觉得我当真过分了吗?”
薛洋从没想过,被这个消息当头一棍打蒙了。
豫章太子死于谋害,圣人默认了这场谋害。
萧诵算不上睿智的帝王,但是十几年勤勉,所以他觉得,他这个臣子也要对得起陛下。
可这些的背后,是豫章太子满门冤魂。
李令俞见他神情都恍惚了。
知道今日的事谈不成了,她还要来第二次。
便不再说其他的了,起身说:“薛大人给我指了一条明路,我今日也算给薛大人解惑。并没有什么其他事,宫中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薛明礼有些拘谨,她气场确实在,也有上位者的气势,薛明礼哪敢留她,跟着她起身,但又不敢开口。
李令俞也不等薛洋说话,起身便出门了,阿符就在门外,见她出来便跟着她。
薛洋这才追出来,手里还拿着诏书,便说:“若是圣人这般说,我便懂了圣人领殿下进太庙的意思了。”
李令俞回头说:“我不认这恩情,我父王的陵寝,我自会重新修缮。”
薛洋便艰难开口,说:“我认为,此案,应该重审。”
李令俞笑了下,也没想到薛洋这样固执。
“有薛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今日就到这里吧,薛大人留步。”
说完便出门而去。
李令俞又转道去了侯府。
严柏年见她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回来了,问:“请到人了?”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