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流言一同落下的,还有漫天的大雪。
今年入秋降温快,雪也比往年来得早一些。
一辆马车悠悠经过,车篷顶上覆着松软积雪,赶车的老汉眉毛胡子上也落着雪花。
经过城门口时,守门的小将仔细盘查了一番。
木箱里的货物都是些寻常丝绸,和一些花色斑驳的瓷器,不值钱的,赶车的老汉也是常常往来于城郊的熟脸。
手握红缨枪的小将没再多查,重新盖上箱盖,走到马车厢旁,要伸手掀帘子,却被一只手从里面拽住。
帘子里传来娇软女声,只是声音听着有些沙哑,还有些闷窒,像是鼻塞。
那女声柔柔道:“莫掀,里边儿人病着。”
说完就是一阵接连急促的猛咳,且愈演愈烈,几乎要将整幅内脏也咳出来的样子。
小将蹙了蹙眉,看向老汉,老汉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哭求道:“官爷,我家囡囡染了疫病,我,我不敢叫官府晓得,只想再拉出去,叫城外的郎中看一看……若是无法回天,也就只有就这样埋在城外了……”
听闻是疫病,那小将退后一步,捂着自己的鼻子。
京城之中的疫病从暑天到雪天,反反复复,始终未曾完全断绝,虽然尚药局在城中各处烧艾消杀,又发了许多汤药,但还是常常有身染重病的人接连死去。
连尚药局都束手无策,寻常人哪敢招惹。
死在城外也好,免得脏了京城里的地。
那小将捏住鼻子摆摆手,叫货郎快些离开,马车拖着人、拖着货,离开城门。
经过十数里,马车才停下,拉车的老汉掀开帘子,里面坐着两个女子,一个官老爷模样的男人恹恹躺在马车内软枕上。
坐在靠外的灰青色罩衫女子走在马车,朝老汉行了个大礼。
“今日得君相助,不甚感激。”
“这些话就不消说了,请姑娘快快带大人去安静地方吧。”老汉摆摆手。
“华浓。”马车上的另一个女子也跳下来,扶住青衣女子的手臂,“你还咳着,不要在风里站了。”
谢华珏转头对那货郎点点头,道:“前面的路我知道,就辛苦您到这儿了。”
老汉点点头,将马车交给她们,另牵来一匹马,拖着货物离开。
谢华珏与谢华浓姐妹两两相望,马车中昏昏沉睡的,正是她们的父亲谢兆寅。
谢兆寅被囚在宫中时受了不小的罪,如今还在病着。谢华浓这段时间也染上风寒,咳得带血,只是万幸不是肺痨。
实在走投无路时,却有人将谢兆寅从宫中送出来,又一路指引他们逃到了此地。
谢华浓回首望了望来路,眉目间挥散不去的忧愁。
父亲病倒,兄长还在任职无法脱身,花菱也……
谢华浓定了定神,将那人的话在心中反复回想了几遍。
他说,一定会将花菱平安送给她们相聚的。
只要离开京城,就有出路。
华浓抿紧唇缝收回目光,戴好兜帽,与谢华珏一同不甚熟练地驾着马车,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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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白靡端来的粥,苏杳镜没有再拒绝。
她垂眸慢慢吹凉,一口接一口地慢慢喝完。
白靡听着空碗落下的声音,面上显然多了几分高兴。
他摸索着接过空碗,自己回到灶房借着灶上的热水洗净,整整齐齐地放好。
洗完碗,白靡又回到屋中,守在苏杳镜的身旁,甚至坐上苏杳镜身边的床榻,从背后环住她,将她整个人纳进怀中,双臂缠绕在苏杳镜的腹部。
他贴着苏杳镜,像一只慵懒的大猫,在她肩上轻轻蹭着,像呓语一般,低低呢喃着:“瑶瑶,你在笑吗?我好高兴,你看看我,我笑起来,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
白靡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苏杳镜的手指,触摸上自己的酒窝,直到把她的手按在那儿好一会儿,苏杳镜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白靡的笑容渐渐回落、消失,他难受地放开苏杳镜,走到了屋外去,隔着木墙,苏杳镜听见他隐约的啜泣声。
直到听见白靡的脚步彻底远去,苏杳镜才站起来,走出屋外。
这屋子看起来像是寻常的农舍,但在屋后却多出了一空。
苏杳镜把周围逛了一遍,试探着。
她知道白靡不会走远,现在虽然看不到他的踪影,但他一定在某处悄悄听着她的动静。
只要她在屋子附近的范围走动,白靡就不会管她。
这种一定程度上的自由,也像是一种讨好。
苏杳镜朝那空多出来的房间走去。
那房间没有窗,四周都是闭紧的。
这叫苏杳镜越发觉得诡异,里面不知藏了什么东西。
或许,对她能有用处。
苏杳镜深吸一口气,推开木门,跨步进去。
屋子里面比外面还要再冷上不少,正中央,摆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