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她紧张什么?
她脑海中思绪纷乱,回忆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见到殷孽会紧张,而后惊觉,自己最近见到殷孽的时候似乎都有些不自然的紧张感,连带着戒备心也下降不少,相信殷孽不会杀了她,并开始无意识地在他面前袒露自己的想法。
她试图去回忆,想知道自己这些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想了半天,竟找不出一个确切的时间点,好像一切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改变。
一团乱麻。
她不肯回头,咬着唇,犟:“哥哥别乱猜,杳杳有什么可紧张的?”
身后那人的指尖自她的唇畔上移,落在她侧脸,似乎在探她脸颊的温度,声音很轻:“说了这么久,都不曾回头看本尊一眼,从前说最爱本尊,果真是骗人的。”
说着,他手上微微用了点力气,把殷杳杳的头往后面掰。
殷杳杳的脸被他掰得微微向左侧,视线落在旁边的湖面上。
她突然想起刚才出现在死生之囚的那句“白水不鉴心”,正往后侧头的动作顿住了,任身后那人用了点力气,也没掰动。
失去的理智正在慢慢回笼,脑子里愈渐清晰。
她突然又回味起刚才那阵怪异感——
殷孽根本不会用这么轻佻的语气和她说话!
身后这人要么就根本不是殷孽,要么就是殷孽被蛊惑失了理智。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都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身后这人似乎很着急地想让她回头。
这人越着急,殷杳杳越觉得不应该回头。
想着,她又把头扭了回去,垂眸顶着自己的手指,思忖“白水不鉴心”的意思。
她听闻有个词是“白水鉴心”,意思是清澈的水能照见人心,素日里都是用这个词来形容心思澄明,一眼就能望见所思所想。
白水不鉴心,难道是说,要把心思藏起来?
藏心思她最是擅长,无论如何都不说真话就是了。
想着,身后那人又开口了:“果真不喜欢本尊了,嗯?”
殷杳杳从前讨好殷孽的次数多,这会儿问题到了耳边,下意识就要回答一句“杳杳最喜欢哥哥了”,但话到了嘴边,还没出声,却突然又咽了下去。
她现在应该说假话来着,但是以往最顺口的假话要说出口的时候,她怎么又犹豫了?
既然不喜欢殷孽,就不能诚实地回答“不喜欢”,而是要说“喜欢”。
若是一不小心违背了这次死生之囚的规则,她便会魂飞魄散,由不得她不谨慎。
但是……为什么她会下意识害怕,生怕自己说得最顺口的假话,说出来后被判定成真心话?
那她应该回答“不喜欢”吗?
……不对,她到底喜不喜欢殷孽?
她自己问自己,但自己却没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她突然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最终,她闭上嘴,选择了沉默。
身后那人见她久久不答,声音压低,听起来语气微愠:“不回答本尊,是因为以前都是骗本尊的?那本尊可要生气了。”
殷杳杳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直接反问道:“怎么我不喜欢哥哥,哥哥就要生气?那哥哥呢,喜欢我吗?”
身后之人没明确回答,只说:“忤逆本尊的都死了,只有你,千般忤逆本尊,还活得好好的。”
顿了顿,那人继续道:“殷杳杳,还不明白本尊的心思?”
殷杳杳被他一点,突然想起自己近来愈发不惧殷孽。
从前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渐渐感觉到殷孽变了,虽还是让人难以捉摸,但却会护她帮她,她心里也渐渐认定他不会杀她、不忍伤她,于是愈发肆无忌惮。
所以……殷孽喜欢她?
她犹豫着,依旧没说话,心乱如麻。
身后之人催促,似乎想得到她的回答:“所以你呢,喜不喜欢哥哥?”
殷杳杳有点别扭,道:“我才没……噗——”
话未说完,她心口一阵钝痛,紧接着一口血喷了出来。
血花落进湖中,几乎是同一时间,平静的湖面上突生涟漪,紧接着出现无数鬼手,似乎争抢着落在湖中的血花。
殷杳杳猛然清醒过来,捂住心口钝痛的那处,又轻咳两声。
与此同时,搂着殷杳杳腰的那双手不见了。
殷杳杳察觉到那双手不见了,于是喊了声:“哥哥?”
没人回应。
湖面上抢血的鬼手也消失了。
殷杳杳没再说话,盯着湖面看了一会,心中有了猜想。
她划破自己的手腕,把血滴进湖里,没一会儿,果然又看见几只鬼手伸了出来,抢夺她的血。
她没把手移开,就一直让血往下滴。
很快,湖中的鬼似乎知道湖面上有源源不断的血往下滴,于是纷纷露出脑袋,开始争抢着要去抓殷杳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