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杳杳垂眼间看见了林老太太的头颅,然后握成拳头的左手又缓缓松开了。
林少夫人脸色发白,拍了拍心口,然后直接拿起扫把,狠狠打了殷杳杳好几下。
紧接着,她一脚把殷杳杳踹到了林宅外的树上。
力道之大,殷杳杳撞在树上,后脑勺都磕破了皮。
几乎是眨眼间,林少夫人重重地关上了林宅的大门。
殷杳杳被撞得头脑一阵发晕,她摸了摸后脑勺,摸出一手血。
她还摔在地上没起身,姿势极为狼狈。
她目光又在林宅大门上停了一会,然后才慢吞吞地伸手撑着地面,准备站起身离开。
不料一站起来,就发现旁边有个男人抱胸靠在树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夜色中,能隐约看清这男人的脸,他正半垂着眼帘看着她,眼尾露出一粒小小的朱砂痣。
殷杳杳目光和他对上,心头莫名涌现出一种熟悉感。
她下意识把满是血浆的手背到身后,眨了眨眼:“叔叔,你看着我做什么?”
她把沾满血的手藏到身后的动作很熟练,装无辜眨眼的动作也很熟练,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熟练。
殷孽轻嗤一声,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懒散:“叫哥哥。”
殷杳杳站在原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他,但没开口说话,也没管他叫哥哥。
两人之间一阵安静。
殷孽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会,然后没继续靠在树干上,而是往前走了一步,修长的手虚虚落在她脑后的伤口上,没碰到她伤口:“疼?”
殷杳杳有点戒备,往后退了两步,伤口正好贴在了他手上。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很快从衣服上撕下来一片碎布,似乎是想包扎一下。
殷孽笑出声来,微凉的指尖往后挪了些,没蹭她的伤口:“怎么,想让它痊愈?”
殷杳杳抓着碎布,过了好半天才点点头。
殷孽扬眉轻笑,指腹蹭了蹭她后脑勺的头发:“叫哥哥。”
殷杳杳仰脸看着他。
其实她平时不怎么喜欢和人说话,加之孤周城之中的人对她也都不怎么好,她往日若是遇上这般奇怪的人,应该会直接错身离开的。
但面前这男人莫名给她一种熟悉感,她本能地觉得这个男人很危险,让她心里有点发怵,但她又隐约觉得这个危险俊美的男人不会伤害她,就好像她曾千万次在这个男人面前露出过爪牙一样。
可他们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啊。
殷杳杳想着,又垂下眼不看他,嘴里问:“叔叔,我叫你哥哥,你会给我治伤吗?”
殷孽说:“叔叔不会给你治伤,哥哥会。”
殷杳杳又沉默了一会,然后嘴唇动了动:“哥哥。”
她话音方落,那人微微凉的指尖就在她脑后的伤口上点了点。
紧接着,原本一直在隐隐作痛的伤口似乎愈合了,一点都不疼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然后惊讶地看着他。
殷孽把手收回来,指尖又顺势刮了一下她脸上的伤口,把她脸上的伤也治愈了。
他声音里含着不太明显的笑意,听起来还是有些漫不经心之感:“以后被揍,可以喊哥哥。”
殷杳杳被他刮脸,有些不自在,但没躲开,随口问他:“那我一叫你,你就会出现吗?”
殷孽语气淡淡的:“看心情。”
镜花水月作为心魔幻境的一种,也存在自己的禁制。
殷孽作为镜花水月的外来者,只能在殷杳杳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出现,也必须看着殷杳杳经历完自己失去的记忆中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在那个可以篡改事情发展轨迹的时间节点到来之前,殷孽不能用外力篡改事情发生的轨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殷杳杳不知自己在镜花水月中,她又问他:“那我被欺负的时候如果叫你,你都会来吗?”
殷孽看了她一眼,散漫道:“时机到了就会。”
“时机?”殷杳杳挠了挠头,很是疑惑:“那什么时候我叫你,你会出现?”
她刚问完,远处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循声看去,就见是林宅里的丫鬟带着张道长赶过来了。
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这张道长的模样,她就听见耳畔传来那男人的回答。
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话,听起来像开玩笑似的随口一说:“你需要的时候。”
殷杳杳闻声,又把头转回去,却发现男人已经消失在原地,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林宅,小声嘟囔一句:“婆婆,我遇见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视线中,林宅的丫鬟抖着手打开了大门,把张道长迎了进去,然后又从里面关上了门。
殷杳杳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开,回了城南边的破庙。
破庙中还有许多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