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沉静, 毫无波澜, 仿佛真的只是在说一件家长里短的小事。
安岁禾带着恶意的笑容僵硬在嘴角,不可置信道:“你知晓?”片刻后她后仿佛了然:“我道你尚存忠义侯府的风骨,谁知虎落平阳, 早没了前头的气度。”
“你这番话无非是想让我对你生出恻隐之心,痴心妄想罢了。”宁晚心道。
安岁禾一顿。
宁晚心不等她再说,接道:“你这些往事,总结起来,不过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想借此挑拨我和魏澜生嫌隙,简直可笑。”
安岁禾不知为何,让她如水的目光看着,竟莫名有种被洞悉的恐惧感,不由得退后一步。
宁晚心步步紧逼,直视她道:“别说魏澜出手是你心存不该有的欲|念加害在先,就算是魏澜有意害你,那又如何?”
“谁规定他一定要善良正义,舍己为人?”
宁晚心至此,终于把憋在心中的话一并说出,她挺直脊背,并不因为曾出身忠义的自己接下来的话为耻。
“这些虚名,于我心中所重,皆不及魏澜开心。”
“你……”安岁禾跟人兜圈子惯了,让宁晚心一席话说得哑口,跌坐在地。
宁晚心反身离开,再未看她一眼,仿佛这人跟自己再无干系。
她在推开门的一瞬间,轻道:“我的道义,我的风骨,自有后人评说。”
“而我不在意。”
宁晚心看着定北侯夫人,面前的人是自己在这世间为数不多的血亲,她相信姨母是真心关怀,可是姨母的话却和狠毒了她的安岁禾所为算得上殊途同归。
宁晚心心底狠狠地疼了一下。
她尚有人心疼惋惜,可是有谁能心疼魏澜呢?
她想说魏澜对她很好,张口的瞬间,却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了。
“旁人视他如猛虎,如狡兽,避之不及,”宁晚心再一次说了面对安岁禾时所说的话:“我知道他不是,更不在意。”
定北侯夫人见宁晚心执迷不悟,一双剑眉拧得死紧,向来雷厉风行的人竟然踟蹰游移了。
然后最终,还是心里原本的想法占了上风,定北侯夫人心下一横,于袖中取一漆红的卷轴,递给宁晚心。
“你的话,留着看过之后再说吧。”
她看着宁晚心那双跟自己胞姐妹一般无二的和善眉眼,心里想的是,别怪姨母心狠,待你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便知晓姨母苦心。
那卷起的手书端一副吉利喜庆的颜色,做工材质都像是婚书的样子。
宁晚心隐隐有了个猜测,心中不满姨母折腾之余,想到她那位不喜内宅争斗的姨母连这等法子都用上了,也不免有些好笑。
只可惜纵使宁晚心玲珑心思,也没猜到这封手书的真正用意。
直到她解开系得讲究的丝带,摊开那卷工整的手书。
只看一眼便怔愣原地,身上冷汗倏然沁了出来。
那卷手书的内容倒与她猜测无两,是一封聘书,内容可见心意颇深,非同一般。
聘书上书: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落款是锦程伯府二公子,写给嘉瑞郡主宁氏晚心。
锦程伯二公子是何人宁晚心全无印象,他想求娶谁也跟自己没甚关系。真正令她浑身发冷的是那封聘书的笔迹。
筋骨劲道,力透纸背,她再熟悉不过。
那是魏澜的字。
……
九月初十是本朝开国皇帝与帝后结缘的日子,当年二人情深义厚可谓一段佳话。后民间以九月十日为庆,希望有缘人得以牵线,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好日子眼看就要到了,青鱼一大早就兴冲冲地念叨着此事,给梅瓶里换插花的工夫,回转过身来,刚要请辞出去,见宁晚心形状,连忙过去,边唤道:“……郡主……郡主?”
宁晚心陡然回神,觉出手上有异,低头一瞧,竟不知何时,手上的墨块研尽了,指头在墨砚里戳来搅去,染了满手的墨迹。
青鱼忙去打水来给她擦洗手指,一抬头又发现宁晚心在发呆,不由无奈。
自那日打皇陵回来,宁晚心总是显得心不在焉的,可除了心神不宁,也不见旁的异常,让人摸不清头脑。
而最会察言观色的魏大人却仿佛全无所觉,该如何便如何,相处模式竟然退步到了宁晚心刚入宫那阵儿。是以一夕之间内廷便传遍了嘉瑞郡主和魏总管离心的流言。
咸庆对此表示非常头疼,再看见人俩不疾不徐的模样,深有体会那什么不急太监急。
咸庆苦思冥想,终于等来个难得的时机,先去找了宁晚心。
“杂家不知道你跟师父又怎么了,也不感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