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人。”
安岁禾身形比之前还要瘦很多,脸色苍白憔悴, 几乎没有颜色,瞧着近来确实过得不太好。或者说自从小产之后她的Jing神状态就濒临崩溃,皇后的药到底是对她的身子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打击,她的气色一直未恢复过来。
“安嫔娘娘有话直说即可。”
魏澜于木椅上坐定,见茶水使海棠冰石纹杯盛着,却是别致。随手掀开茶盏的盖子,手上一顿,挑眉看向安岁禾。
安岁禾却仿佛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目光放空在一处,自顾自地陷入了某种情绪之中:“本宫听说,新帝恢复了她的郡主之位。”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魏澜修长的手指托住茶杯重新放回案上,不着痕迹地眯起眼睛看了眼安岁禾,淡淡道:“是。”
“这样啊,”安岁禾微微垂头,一缕鬓发滑过她的侧脸,她好像笑了笑,说:“我从小就什么都跟她比,比用比穿,可她是嫡女我是庶出,总是什么也比不过,自讨没趣。”
安岁禾陷入回忆里,不再用“本宫”自称,“宁氏灭门之后,我原以为我是宫妃,她嫁了个太监,我终于能够压她一头了……谁知到头来,我也不过是先皇手中一枚棋子,倒是她最幸运,这般境地都能让她嫁了个对她上心事事纵容的人。”
照理说安岁禾本就是个美人,如今病怏怏的模样更显出一种病弱的美感来,燕帝就喜欢这一挂。
可魏澜神色始终冷恹,让她这般说也不见丝毫动容。
他看清楚安岁禾眼中楚楚可怜的神色下头那分算计,突然心头一跳,明白了她的目的。
安岁禾没留意到魏澜眼中那抹玩味,微微偏头哽咽了下,露出一截白皙脆弱的颈项。
“世人皆道魏澜狠辣无情,然我心知非是。”
安岁禾柔声道:“大人曾经救我于水火,所以这一次,我斗胆再求一次大人,请大人助我。”
魏澜撩起单薄的眼皮,对上安岁禾的视线,“若是杂家不愿,娘娘该当如何?”
安岁禾也不恼她的无理,指着魏澜面前的茶盏轻笑道:“我知大人简在帝心,却是不知,如若陛下知晓您对先帝的算计,是否还能如此信任您。”
她眉宇间是一副势在必得,断定魏澜交付的这些茶包是促成燕帝后期Jing神萎靡的元凶,柔声说道:“若大人助我逃开为先帝守陵的命运……”她伸过纤细柔软的手指覆在魏澜搭在桌案上的手背,眼神流露出一抹妩媚。
“……我少不了大人的好处的,”安岁禾话音带着引诱一般的轻软:“宁晚心可以做的,不可以做的,我都能陪大人,大人倘若不信,自来试试看。”
……
宁晚心在偏院里等了魏澜足足一整日。
她原是想去内务府堵人,魏澜再生她的气,总不可能当着一众宫人的面落了给自己没脸吧。只要魏澜躲不开她,她就厚着脸皮往上贴。
心里小算盘打的噼啪直响,奈何实施计划的时候遇见了阻碍。
咸庆说什么也不让她出门。
“你看看你那一身的伤,想往哪儿跑?”
宁晚心无奈道:“这不是……你师父跟我生气了,我得去哄哄。”
“那就更别去了,”咸庆由衷道:“师父原就生气,见你拖着一身的伤到处跑,气得更厉害,你到时候再想哄都哄不好。”
宁晚心往出溜的脚步一顿。
咸庆杀人诛心,“再说你现在知道哄了,早干什么去了?”
说起这个咸庆也来气,先前听魏澜说不管姑娘,任她自生自灭,他还觉着师父到底是心冷,连喜欢的人也说不要就不要了。
直到经由咸福提醒才明白过来,宁晚心那是提前跟贤王府通过气了。
“说开了,就是没把我们当成自己人。”
宁晚心闻言笑了笑,反身在咸庆脑袋上揉了一把。
她没跟他解释血仇得自己动手才不负先祖教诲,只说:“若有一日,你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做不成就会死,你会跟你师父和咸福说吗?”
咸庆抿了抿唇,没吭声。
宁晚心也没要他回答,轻声说:“我也是。”
不是不在意,是实在太在意了。
因着咸福打岔,宁晚心只得打消外出的念头,坐在魏澜常坐的那张太师椅上,执一卷魏澜最近看的书慢慢地翻。
这一等就等到了酉时。
魏澜卷着外头的热气走进屋里,缓了一口气。
屋中备着冰,乍一进来,顿觉清爽非常。
往常这会儿该是咸庆过来给递shi帕子伺候更衣,今儿倒是换了人。
水声潺潺,宁晚心不是特别熟练地把帕子在手盆里浸shi,再拧干。
她抬着手给魏澜擦脸,眼神专注。
魏澜垂眸看她,到底没阻止,只问:“药喝了吗?”
宁晚心“嘿嘿”笑了,怎么可能不喝。
她不喜欢汤药的那股子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