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绵懊恼闭上眼睛,坐回原来的位子。
宁之肃将她扯到自己旁边,道,“安分一点。”
伊绵嘴巴噘得老高,越想越觉得男人可恶,问道,“我失忆之后你为什么骗我?”哪怕说自己是路人甲也好,非说是被爹娘托付的哥哥,哄得她没了警惕心,还粘他得不行。
“骗你哪点?”男人不解,微皱眉头。
“你让我当你是哥哥。”伊绵坐在他身侧,攥紧拳头。
男人笑了笑,道,“对,不是哥哥,是男人,对么?”
伊绵捂住耳朵,不想听到那两个字眼,他们早就没关系了。
男人睁开眼睛,无奈地看着她。伊绵的泪珠子说掉就掉,一点不含糊。他用指腹拭去眼下的泪水,问,“就只会用这招对付我,是不是?”
伊绵抬头看他,被泪水洗刷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哭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声音越说越低,女子低头,徒劳掩饰某种情绪,但不可否认,听见男人的话,她的心像是被轻轻抛起来了一样。
男人阖眼,将后脑勺轻轻抵在车壁上,发出轻微的“咚”声,“关系很大。”说完,宁之肃继续阖眼歇息。
伊绵见他穿着明黄衣袍,比从前威严更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男人却未给她任何疏离感,反倒是周身散发出的疲惫牵动她的心绪,让她觉得,这也是一个普通人,有七情六欲,有力不从心。
男人大概没有好好吃饭,肩膀不比以往宽厚,骨感单薄,双手虚虚握拢,修长的手指骨节更加分明,手腕处的青筋十分凸出。
这样看看,倒不像是皇帝。伊绵有些心疼。
短短这些时日,宁之便这样消瘦下来,可想而知宫廷和前朝带给男人多大的压力。但他从未在她面前提过一句怨言。
管他做什么。
伊绵兀自撇过头去,眼神黯淡。
男人像是有察觉似的,突然将脑袋搁在她肩上,鼻息簌簌往往伊绵颈子里钻。待男人继续握住她的手时,伊绵不淡定了。
这么大个人,搁在她身上好重,她想让他起来,但侧头便见男人闭着眼睛的样子,长睫卷翘,比寻常女子的都好看,只是没休息好眼眶发青,憔悴不堪,但即便是这样,肌肤也细腻得没有一丝瑕疵。
伊绵张开的嘴缓缓阖上,没再说话,任由男人靠着,未能看见男人渐渐扬起的唇角。
车厢重回静谧的气氛,只有车轱辘转动的杂声。
回到太子府后,太医进殿请脉,开了许多补药,叮嘱伊绵不可劳心伤神,不能贪凉,日常饮食要多食rou类和滋补的参汤。
伊绵烦不胜烦,宁之肃倒是听得仔仔细细,一一让她房内的丫鬟记下,万不可弄错。
已至晚膳时间,男人还没有走的迹象,在她房里带着,连一应折子都搬到了这里来,硕大的青玉玉玺就摆在她那张日常看书吃小食的矮榻方几上。
伊绵才醒没多久,好不容易补足之前缺漏的睡眠,整个人水灵灵的,脸颊泛着健康光彩的莹润。
她揉揉眼,见男人还没走,道,“皇上还在这里做什么?”
宁之肃看着丫鬟端进来一杯茉莉花茶,走过去接下,而后送到伊绵床边。
伊绵别扭道,“你不必这样。”堂堂九五之尊,不必替她做这些琐事。
男人道,“我用过晚膳便回宫,不会碍你眼。”
“那我便能走了吧?”伊绵问。
“走?”嗤笑传来,“你还想走哪儿去?”
男人用指尖轻轻在她脸颊上滑过,又捏到女子小巧可爱的耳垂,“再让我听见这话,就把你关在这房间里,哪儿也不许去。如此,你死心,我也省心了。”
这些个话真真是从前那个宁之肃的风格,让伊绵心颤畏惧,不敢再顶撞。
宁之肃嘴唇抿紧,也知她胆儿小,不该这样吓她。免得自己走了,她一个人东想西想,真感到委屈,那最后受罪的,还不是他。
他下意识想叫她别怕,又见女子身子瑟缩,似是无力承受他更多威胁。现下再来安慰,怕是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打一巴掌给一个枣儿,虚伪做作。
宁之肃最后连晚膳也没吃便回宫了,只道让她安心在太子府住下,反正如今府里也只她一人,自己不会再来招她。
伊绵食不知味,总是拿着竹筷发呆。雨棠和雨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想起皇上嘱咐。但现下若是说了,小姐只怕会不屑一顾,遂暂未开口。
深夜,本是润物细无声的小雨,突然春雷惊破天际,让本就处于噩梦的伊绵乍然清醒。
她紧攥领口,大口呼吸,额上有薄汗。
雨棠开门,掌灯点了床边两盏烛火,站在床边道,“小姐可是噩梦了?”
伊绵因窗帘阻隔忘不到外面的情形,只听见春雷时不时响起,声音震动。
雨棠倒了杯热水递给她,听见她问几更,回道,“三更了。”又问,“小姐可是想皇上了?奴婢差人去宫里请。”
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