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永明帝坐在龙案前埋头批折子,李成未安静地立在龙案前。
殿内狻猊香炉青烟袅袅,唯闻火盆里银炭时而发出的爆破声。
一盏茶后,永明帝头也不抬地问:“端王刺杀你的事,你怎么看?”
李成未嘲讽道:“主谋不是端王,他还没有蠢到在大街上,公然派那么多刺客行刺我,然后再留下几个活口指认他自己。”
永明帝批折子的手一顿,抬头诧异地望着李成未,意味深长地问道:“这么好的机会你就不想争一争?”
夺嫡之争一向残酷,从没有公平和道理可言,只要有把柄,无论真假,但凡有机会,彼此一定会将对方置于死地,但李成未却没有,反而还在替对手解围。
在永明帝心里,端王、庆王、信王三子之间,他更想庆王表现地野心勃勃些。
端王生母出生低下不说,自己更是个残废。一看到端王那双不良于行的双腿,永明帝就不由自主地想到“报应”两个字,他过往做过的那些腌臜卑劣之事,便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里不停反复盘旋。
他对端王,从无好感。
至于信王,过于冲动莽撞,毫无主见,容易被他母妃左右,加上外戚势大,一旦坐上皇位,那掌控天下的就不是他们李家了,而是殷家了。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庆王李成未了,因为庆王是他的福星,也是能延绵他国运的棋子。
李成未却道:“是我的迟早是我的,不是我的争了也没用。何况我若真想争什么东西,凭借的是本事,而不是Yin招。”
这话多少在含沙映射永明帝来位不正,永明帝听了后,顿时拍案而起,勃然怒喝道:“放肆!”
李成未静静地看着永明帝。
永明帝老了,鬓边的白发几乎盖住了黑发,连背都挺不直了,几十年的攻于算计,无数血亲的葬送,只为了守住他身下让他如坐针毡的龙椅。
真是可悲,又可笑。
永明帝似乎也从李成未的眼里看见了讥讽和一丝怜悯,怒火忽地湮灭了,他疲惫地甩了甩手,低头跌坐回宝座上,“跪安吧。”
李成未转身就走了。
大内总管王德全走了进来,欲言又止地喊了声:“陛下。”
永明帝捏了捏眉心,甩甩手,示意他什么也别说。
李成未途径宫门时,听见了车轮声,便随手卷起车帘向外看了一眼,却见一辆雍王府的马车驶了过来。
今日护送他的是陆成风,陆成风认得雍王府的马车,又见李成未发现了那辆马车,便勒马停下。
那辆马车行驶到宫门外的下马碑处停下,却无人下车。半晌后,一个穿着公服的太医提着药箱急匆匆地走向马车。
李成未剑眉微微一蹙,想了想,推门下了马车,走过去拦住那太医询问:“是谁病了?”
太医见是李成未,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匆匆行礼后答:“回殿下,是庆王妃病了。”
闻言,李成未心弦骤然一颤,紧张地问道:“她怎么了?”
太医道:“庆王妃试毒后,残毒未清,高热昏睡了数日,昨日方才醒来,卑职正要去府上为庆王妃把脉。”
“试毒,她试什么毒?”李成未心里忽然有个猜想,却又不敢断定。
太医道:“据卑职所知,殿下此前遇刺时中了一种叫三绝的剧毒,要想解三绝就要知道三绝的成分,然后再以毒攻毒,庆王妃为了知晓殿下身上中的是哪三绝,便以身试毒,这才研制出了解救殿下的解药。”
闻言,李成未心口狂跳。
果然,是为了他。
此前淤积在李成未胸腔里的不快和憋闷,顷刻间变成了汹涌澎湃的激动与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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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未进入玉棠小院时,示意院子里忙活的仆从们都退下,自己则放轻了脚步迈进屋内。
屋内很安静,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苏金枝靠在床上,翠香斜坐在床沿上,喂着苏金枝喝药。
苏金枝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平素灿若娇花的容颜似渡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翳,毫无光彩。她喝着喝着药,似有所感一般抬头看向门口,见他站在门内望着她,神色很是诧异:“你怎么……”一开口,声音沙哑地只剩下气音,她赶紧闭嘴。
李成未大吃一惊,几步上前,走到床边,急问:“你嗓子怎么了?”
翠香赶紧避让,退到床尾。
苏金枝吞了吞口水,用沙哑的气音简短地解释道:“风寒,沙了。”
翠香站在床尾偷偷地抹泪儿,苏金枝本想示意翠香先退下,奈何翠香低着头谁也不看。
李成未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她半晌,“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苏金枝眼珠一动,抿唇不语。
她不知道李成未所说的到底是哪件事情,估摸着是她试毒替他解毒的事情,又或许猜出她的嗓子受伤同解毒有关。不管是哪些,她都不需要李成未的感动与怜悯,她同李成未之间从一开始就是她单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