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律法有?约,谋逆欺君、贪污欺民、□□掳掠者,一概不予减免。
徐氏和叶氏如镜花水月,等了一个空寂幽。
而巧合的是,就在?宋筠登基的当日傍晚,久未归来的禁军们将徐茗衍和叶姒羽押到了百官面前?。
昔日光风霁月的国师、明艳倾城的三皇子妃,狼狈地跪在?宋筠脚下,接受着百官的谴责。
比起还在?苦苦挣扎的叶姒羽,徐茗衍显得安静许多?,只是呆呆的跪在?那里,没有?为?自己辩解。
从决定谋逆的第一日起,他就是矛盾痛苦的。他曾是长安城最炙手?可热的金gui婿,是太上皇提拔的新贵,本该享尽荣华和赞誉,却?因一时?的欲念难填坠入深渊。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场朝野腥杀中,宋筠赢得了皇位,而他将肝脑涂地。
宋筠坐在?龙椅上,手?里拢着玲珑剔透的传国玉玺,眉眼淡淡地斜睨着他。平心而论,徐茗衍曾对?自己雪中送炭,是自己的恩人?,可这不能抵消他谋逆的罪行。当过大于功时?,曾经的丰功伟绩将大打折扣,何况是谋逆,只能自取灭亡。
“除了三堂长官以及柳国公,其余臣子先行退下。”
众人?各怀心思,鱼贯而出。
当朱红色大门?缓缓闭合时?,季喜命人?熄掉了殿内的烛灯。
殿内陷入Yin暗,唯有?夕阳的残光映照在?了格子门?上。
宋筠放下玉玺,缓缓来到徐茗衍身边,俯身握住他的手?臂,语调难辨情?绪,“平身。”
徐茗衍费力站起来,双膝因久跪开始打颤。他轻轻拂开宋筠的手?,垂头道:“罪臣身上脏。”
宋筠心口微涩,与柳时?易对?视一眼,抬手?示意其余人?先行退下。
当殿内就剩他们师兄弟三人?时?,柳时?易从宽大的官袍内掏出一小坛酒和三只白盅。
看着清冽酒水倒入盅中时?,徐茗衍再?也抑制不住悲鸣,闭目流泪。
他知道这是宋筠和柳时?易作为?同门?师兄,在?为?他这个不争气的师弟送行。是他今生最后一盅酒。
不可否认,宋筠是心狠的,但同时?他也是重情?的,可在?位者,最忌讳的就是被情?所绊,宋筠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茗衍,”柳时?易眼眶shi润,将酒盅递过去,“干了吧。”
徐茗衍缓缓接过酒盅,辨不清这里面是否掺毒,可那样?不重要了。
三盅相碰,有?一滴飞溅在?手?背上,微微有?些灼人?。徐茗衍双手?执盅,沙哑道:“罪人?敬二位师兄。”
说罢,仰头饮尽,混杂着泪水。
宋筠慢慢饮啜,头一次觉得女儿红比黄连还苦。
比起自己和柳时?易年少受苦,徐茗衍的前?半生算是顺风顺水。出生在?名门?世族,又是家中长子,习惯了被仰视、被推崇,哪里受过什么委屈。
此番谋逆,多?半是因为?迈不过心里那道憋屈的坎儿,想要向人?们证明,他是一个不可辜负的贵人?。
在?挫折面前?,还是稚嫩了些。
一盅饮尽,兄弟情?就此了断。
宋筠收起悲痛,严肃道:“罪臣徐茗衍听旨。”
这一声“听旨”,反倒让徐茗衍释然了。他跪在?地上,匍在?宋筠脚边,准备接受凌迟处死。
宋筠郑重道:“谋逆之罪不可恕,三日后问斩。但朕念你曾救驾有?功,允你在?行刑前?,了却?一桩心愿。”
徐茗衍笑了,笑声依然悦耳,可语调沧桑,透着浓浓悔意:“罪臣希望,陛下能宽恕徐家数十口人?的性命。”
这是他能为?家人?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宋筠闭闭眼,抬袖道:“允了。”
徐家自此沦为?奴籍,永不得入长安。
这便是徐氏一族的最终宿命,相比被满门?抄斩的叶氏一族,好?过些许,但终归沦为?奴籍,还能否有?翻身之日?
秋风卷着落叶拍打在?朱漆木门?上,带着萧瑟和寂寥。
宋筠回到燕寝时?,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看不到半分来自登基大典的喜气神儿。
殿门?前?,容绵亲眼目睹宋筠慢慢步上石阶。她感知他是因为?徐茗衍的事情?伤怀,转眸看向宫人?,“你们先退下吧。”
宫人?们挂好?灯笼,敛着步子离开。
等庭院空了,容绵跑过去,扑进宋筠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
宋筠停下来,闭眼靠在?她的肩头。
两人?静静相拥,身影被灯火包裹,谁也没有?打破这份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宋筠扣住容绵的肩,将她稍稍推离,目光柔和地捋顺她额角的发丝,与她额头相抵。
彼此呼吸交织,容绵闭眼揽住他宽厚的背,粉绸宽袖滑至臂弯,露出一对?质地罕见的羊脂玉镯。
这是宋筠亲手?打磨的,今早才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