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两人的情况,今晚哪会舍得分开。
宫门外, 车夫走上前问道:“主子不等小姐一起回府了?”
柳时易摊手,随即温笑,登上车廊, “不等了, 明日傍晚再来接她?吧。”
马车行驶在闷热的夏夜街道上, 柳时易闭目静思,登基大典在即, 权臣都在跃跃欲试, 想将自?家的女儿送入后?宫,这其中, 免不了一些闲言碎语。
绵绵是自?己?的胞妹, 是柳家唯一的嫡小姐,绝不能受这份委屈。
他捻捻衣袖的边缘, 打算寻个适当的时机跟宋筠摊牌,若宋筠给不了妹妹至尊荣宠的后?位,自?己?绝不会让妹妹嫁入宫阙。
柳家女儿不做妾。
打定主意,柳时易打个哈欠, 懒洋洋靠在车壁上。
一阵夜风卷珠帘, 透过车窗缝隙,瞧见一处巷里最?靠外的那户人家灯火通明。
柳时易叫停马车,掀开帘子走到那户人家的门前, 看了一眼黑漆木门上贴的手写福字,挑起长眉。
这个时辰还未熄灯安寝,是在筹备什么吗?
依稀记得妹妹提过一嘴, 她?从于?轩丽的绣坊定制了一千条汗帕,想是宅子里的人们正在忙碌这个事儿吧。
柳时易退后?两步,靠在对?面的篱笆矮墙上,微扬头颅,望着巷子上方的明月和?遮蔽一角视线的枝桠,重重的叹口?气。
自?悍匪窝子一别,已过去了五个年头,这五年,她?过得怕是都没有如?今快活。
宋致虽不至于?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她?,但?还是会介意她?被掳走的过往。
若非那时自?己?随手管了闲事,她?这五年可能会过得更艰辛。
其实那一年,他潜伏在悍匪里,自?身难保,本不该有所行动,令自?己?陷入暴露的危局,却还是被她?楚楚可怜又强作镇定的样子所感?染,选择了涉险。
他费劲心力,将她?从几个当家的手里要来,留在自?己?房中。短短的十日,他们共同面对?悍匪们的监视,度日如?年,若这样算起来,他们拢共相处了十年。
想想觉得好笑,柳时易摇摇头,站直身子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一阵阵嬉闹声响起,府门被几名绣工从里面拉开,而于?轩丽就站在她?们身后?。
十来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门外的陌生男子,先是一惊,后?是一惊艳。
公子白衣如?雪、绰约俊雅,是市井街坊里难见的绝色。
绣工们互视几眼,小声窃语,纷纷猜测起他是谁的情郎。
可纵使这般嬉闹,柳时易的目光还是一下落在了她?们身后?的女子身上。
于?轩丽同样看着他,四?目相对?,静默无言。
绣工们察觉出此人来的目的,笑着打趣几句,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去。
一对?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女,仅一门之隔,彼此间多少有些尴尬。
但?毕竟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两人很快掩饰好情绪,相互行礼。
于?轩丽乱跳着心走上前,略带疑惑地问道:“不知国公爷来此何事?”
若是他问起汗帕的事,她?还勉强能够应对?,若是问起旁的,她?很怕自?己?乱了阵脚。
好似看出她?的不自?在和?躲闪,柳时易心下涩然,问道:“自?立门户后?,夫人可还适应?可有遇见麻烦?”
意思像是,若是遇见了麻烦,他可以帮忙解决。可他们非亲非故,于?轩丽哪好意思麻烦他,再说,如?今轻松自?在,并?未遇见麻烦事,倒是婚姻大事成了她?心头病。
娘家人说她?应该趁着年轻再嫁他人,也好开枝散叶,不至于?孤苦一生。可她?并?不情愿,一个人无拘无束,有什么不好呢?
现下,仅此这桩麻烦事,总不能麻烦他去给解决吧。
“没什么麻烦。”她?捋好被风吹散的发,又一次福福身子,“上次的事,还要多谢国公相助。”
像是贵人多忘事,柳时易挑眉,“上次何事?”
于?轩丽不敢直视他炯亮的眼睛,低头道:“和?离的事。”
柳时易身高八尺有余,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女子下弯的后?颈。
即便在黑夜,也能看出寸寸雪白。
他收回视线,道:“夫人客气了,我只是代为?传了个话儿。夜深了,夫人回去休息吧,汗帕的事,是小妹一时兴起,并?不急于?一时,夫人不必加急,慢慢绣吧。”
于?轩丽疑惑抬眸,不知他口?中的小妹是何人,但?最?近与自?己?有大生意往来的,只有容绵。
难道......
柳时易接着道:“容绵是我的亲妹妹。”
说完,微微颔首,掉转脚步走向巷子口?。
如?雪的白衣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醉人的弧度。
*
帝王寝宫内,水雾渺渺,门外的人依稀听得见里面传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