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被起鸢楼的光芒遮掩得如月下萤火,眼神不好的根本找不着,此番却十分侥幸地从满目疮痍的京城中保留了下来,年初又休整一番,正式开门迎客,在原本的二层小楼上又加盖两层,破砖烂瓦整饬得十分干净,更名“望南楼”,叫人见了,便凭空生出一股半壁沦陷的悲意,十分应景——少有人知道,这原本半死不活的酒楼,就是杜万全的产业。
&&&&双方首次洽谈时曾经十分不顺,读书人自持清贵,又都是在宦海沉浮多年,委实不愿意与这些满身铜臭之人打交道,大多是来敷衍应酬的。
&&&&谁知接触下来,才知道杜万全其人不简单。
&&&&杜万全曾亲自泛舟下西洋,见过真正的大世面,为人谈吐、胸中沟壑都与普通商贾天渊之别,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能活活把死人说活,加上江充不动声色地从中斡旋,很快便有许多人心思浮动。
&&&&而就在吏治改革的法令润物无声地浸润到各处时,杜万全等人又开了望南楼最大的一间包房,第二次宴请以江充为首共朝中重臣八人。
&&&&全都是在朝中无依无靠,科举为官,白手起家的。
&&&&这一次的密谈足足持续了四个多时辰,及至月上枝头时,首座江充才举杯终局。
&&&&江充肃然起身,环视周遭,不少人推杯换盏间喝多了。
&&&&“今日酒足饭饱,大家也都累了,我不煞风景,提一杯,大家伙各自喝了残酒,散去就是。”江充道,“只要我们这场仗还要打下去,烽火票推行便势在必行,诸公一心为国……”
&&&&江充说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停了下来,尽在一笑中,缄口不言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心为国,也还请考虑一下自己的出路。
&&&&多年对时局朝政完全插不上嘴、迫切希望有自己代言人的巨贾与一干无权无势、两袖清风的文官相逢,正式结盟。
&&&&杜万全将一室文官商人挨个送走后,独自回到了望南楼,径自来到了方才包房的隔壁房间,那屋里仆从都没有一个,灯也没怎么点,只头顶悬着一盏昏黄的汽灯,桌上有二两黄酒、一碗清粥与一碟小菜,粥喝了半碗,酒剩了三分,小菜只是略动了几口,而桌边人已经撂了筷子。
&&&&杜万全不复方才八面玲珑的模样,恭谨地上前见礼道:“雁王爷。”
&&&&长庚客气地一点头:“杜公。”
&&&&杜万全一眼扫过桌上的清粥小菜,忙道:“王爷素日节省,实令我等感佩,不过这望南楼乃是咱们自家的产业,怎不叫上些顺口的?眼看要入夏,我让他们备下些清心养生的……”
&&&&“别忙了,我就吃这个顺口,”长庚摆摆手,说道,“今日之事全仗杜公,劳动您了。”
&&&&杜万全忙连声道不敢,见他起身要走,殷勤地将一边的伞提起来:“后院已经备好了车,王爷这边请。”
&&&&如果说一开始了然和尚召集临渊木牌时,最心不甘情不愿的那个人无疑就是杜万全——他早年发家确实没少依仗临渊阁的民间力量,然而挣下这份家业,杜万全不可能会承认这其中有临渊阁多大助力,此时要他为了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人便将毕生心血全部投入其中,是个人都不肯。
&&&&但在与雁王接触了这大半年后,眼下最愿意为雁王鞍前马后的却也是杜万全。
&&&&杜财神多年来走南闯北,见识阅历无不高过常人,隐约觉得长庚确实是在救国之危难,但更多的却是在铺垫什么,杜万全有种说不出的兴奋感——大梁风雨飘摇的路自武帝而兴,元和帝而盛极转衰,隆安帝而穷途末路——眼下确实到了快要走入一个新转折的时代了。
&&&&他却仅凭着一块木牌便搭上了这条大船。
&&&&长庚刚走到门口,忽然无意中在自己腰间摸了一下,脚步便是一顿。
&&&&杜万全眼尖瞥见,忙问道:“王爷找什么?”
&&&&“没什么,”长庚顿了顿,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道,“香用完了。”
&&&&这些日子他面面俱到,安神散消耗得太快,一时还没顾得上配,长庚叹了口气,对杜万全笑道:“不碍事,杜公留步,不必送——转告奉函公,他念念不忘的事,会有实现的那天。”
&&&&他酒量不太行——亲王身份摆在那,平时不管什么场合,总不会有那二百五胆敢来灌他,虽因生性自持,长庚没有彻底喝醉过,不过以他那两三杯下去就开始头疼的能耐推断,酒量可能确实是不行的。
&&&&长庚平时基本滴酒不沾,只是这天连着听了四个多时辰的墙角实在太累,才让人上了二两黄酒微微刺激一下。谁知这点微醺非但不助眠,晚上回去还让他有点难以入睡。
&&&&长庚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直至快四更天,才迷糊了一阵。半睡半醒间好像听见有人进门,他翻身惊醒,抬手拧开床头吊着的小汽灯,结果不知是京城这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