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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丁元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里不停地闪过白日里乔芙的那句易子而食。
不,她一定是在狡辩。
光明神庇佑下的涂山公国实力强大,下面官员也从未上报过饥荒。
怎么可能会……
他在床上烙了半天的饼,实在睡不着,于是简单穿戴后推门出去了。
街上人烟稀少,只有打更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走了一刻,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一个当铺竟然还开着门。
丁元白看着门口站着一个身着盔甲的男人,此时正和一个老板模样的人说话,走进了才发现那还是个老熟人。
“袁副将?你还活着!”
袁辞看见来人是丁元白,愁眉苦脸的面色露出一个笑来:“大主教,好久不见。”
“洪上被乔芙杀害,我还以为你也——”丁元白看着许久未见的好友,“当年都城一别,我们已经三年未见了吧。”
袁辞头发又白了些,但人却比三年前Jing神的多,虽然看他刚才一脸苦相,但眼神里依旧充满了熠熠光彩。
“你这是在做什么?”丁元白好奇地问。
“乔城主要把刺史府卧房的紫檀木雕花大床当掉,我和老板商量着怎么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当床?好端端的当床做什么?”
袁辞习惯了他不食人间烟火:“当东西,自然是缺钱,当床也自然是实在无其他东西可以当了。”
“缺钱?”丁元白不相信,“整个邰州都是她的,她怎么会缺钱?袁副将,你可不要被那小儿的花言巧语欺骗了。”
袁辞表情明显有些不悦地说:“缺钱的不是神女大人,而是这满城的百姓。”
“袁辞无能,当初带兵奇袭之时力有不逮,只能按照神女大人的意思,舍弃一切,优先护着城里的普通人不被趁火打劫之辈侵害,眼睁睁看着邰州刺史的家眷,裹挟着大量财宝逃离。”袁辞咬牙道,“刺史府连柱子都镶满了金箔,瓦片也全是琉璃瓦,神女大人扒光了金箔,掀掉了所有琉璃瓦,变卖整个城主府的奢华家具,这才让这城里的人吃上了五天饱饭。”
“神女说我们种下的土豆,这次还会有神迹庇佑,但也至少还有五天才能成熟,这才命我将这紫檀木的床当掉,换些钱周转下。”
“这——居民家中肯定都有存粮,五天怎么过不了?”
“我们急行军,带的食物很少,进城没几天就吃完了,那时城中的贵族与富商纷纷举家逃窜,带走了七成的粮食,我那一万士兵伤亡者不计其数,全都是用他们带不动扔下车来的粮食做诊费,这才保住了性命。邰州城的居民们见我们吃了上顿没下顿,主动把自己的存粮拿出来,优先供给了我们。”袁辞苦笑道,“因为这,我还被神女斥责,打了50军棍,最后还是城中的居民们联名请求,这才让神女不再怪罪于我。”
“这——战时征粮不是天经地义吗,她怎可因此惩罚于你!”
袁辞叹了一口气,深深地看着丁元白:“谁定的战时征粮是理所应当?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有谁问过被征走了活命的粮食的人,他们愿不愿意吗?”
“不拿人民的一粒粮食,这是神女定下的规矩。”
“人人生而平等,为了自由我们甘心流尽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生而平等……”丁元白大受冲击。
“丁主教,我视你为友,有些话以前一直想说,却顾及着很多,最后只能咽回了肚子。”他花白的头发微微晃动,脸上浮现出一个丁元白从未见过的爽朗笑容,“去他娘的光明神!什么仁慈博爱都是狗屁!他分明是一个只保护当权者的伪神!”
丁元白长大了嘴巴,震惊的后退了两步,听他掷地有声地说:“总有一天,我们会推翻剥削我们的统治者,完成神女的神谕——让每一个人民,做国家的主人!”
他自信地看着大主教:“变革之火,已然不可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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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已经过了饭点,丁元白还一个人待在客房里没有出门。
老大担忧地敲响了他的房门:“大主教,您醒了吗?再过三刻,就到了和谈的时间了。”
“……我即刻就来。”
和谈,真的还有必要吗?
当一个人,不在乎任何外来的诱惑,他想不出还能给出什么条件来说服她。
他穿戴整齐,缓缓打开了门。
那三个新来的教徒守在门口,见他魂不守舍地出来后,担忧地对视了一眼。
“大主教,您是为和谈感到为难吗?属下有一个主意,可解此困境。”老大悄声说。
丁元白视线移向他:“你有何办法?”
“皇上只命咱们将神异之物上交,并没有说不能给邰州城放粮。”老大偷换了概念,“依属下看来,咱们可与乔芙私下达成交易,她将一半神异之物给我们,我们换给她等量的粮食,这样皆大欢喜,她没有什么损失,咱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