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缓缓抬起了头,眸光似有怔怔。
“天明明,夜月雪。”
花
色乃随时移迁,何物无色仍易改?
梅花难辨不得觅,只缘雪降久方天,形似迷雾漫眼前。
扇面展开,以群青和银朱色描绘的青山之间,一轮红日款款升起。她用折扇徐徐横过身前,眸光低垂。
白拍子的舞姿讲究娴静与风雅,质感犹如丝绸缓缓曳开。虽说她并不Jing于此道,但倘若只是轻轻地扬起扇子,又小步上前展开折扇,那还是能办到的。
而音律,则是她更为Jing通的东西。虽只听静御前哼唱了没几遍,却已将这首歌谣铭记在心,能轻而易举地唱诵出喉。
天明明,夜月雪。
持续飘零无所歇,飘降我宿间。
可是云端彼方处,时值春日花满开?
歌谣的最后是简单的问句。即将死去的仁敦亲王望向天空中飘零的雪,询问那高天之上,是否为白樱满开的春日。辅以这句歌词的动作,乃是向着观客达以询问之姿。于是,她收拢了折扇,将扇尖抵向了僧人。
红色的流苏轻晃,折扇稳稳当当地在主君的面额前停下。僧人有些诧异地抬起了头,目光凝向了她,张了张口,似乎是想回答她的问句。
“让主公见笑了。”她却收起了折扇,重新跪下了。
“已经……结束了吗?”僧人喃喃地说,声音有些飘忽,像是还未能从梦境之中醒来。
“正是。”
“……”僧人安静地呼吸了一阵,说,“日光,你知道这首曲谣为什么会出现吗?”
“因为仁敦亲王的故事太过令人遗憾了,才会有文人曲客忍不住进行了编排吗?”她猜测道。
“是。”僧人说,“今代的故事,往往更少被传唱;前代的憾事,才能更叫看客悲伤。曲谣之中更广为流传的,永远都是已经过去了的、无法扭改的故事……日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优娜的目光一滞。
主公是想告诉她,这首歌谣中发生的故事都已经过去了,不应该再有所执着,是吗?
可是,主公的梦境却分明是相反的。主公被永远地困在这首歌谣之中,一遍遍地面对亲手抚育大的仁敦亲王之死。他的梦是无尽的黑夜与寒冬,哪怕现实世界之中是炎阳高照的夏日,他的周身也只有夜月与雪。
他告诉她“不要执着于前事”,但他自身明明还被困在前尘往事之中,泥足深陷,无法脱身。
她轻颤了下眼睫,低下身,恭敬地说:“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主公。”
僧人慢慢地拨弄起了腕间的佛珠,又说:“日光,你考虑过…恢复女子的身份吗?”
?
啊?
哈??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优娜有些傻了。其一她没想到主公的话锋转的那么快,其二她没想到主公竟然一直知道这件事啊!
“呃…啊…回禀您的话…暂时没有考虑过。”她这么回答。
“这样啊。”僧人慢条斯理地说,“那从今日起,你就恢复女子的身份吧。”
???
这又是怎么回事?!
虽说小优娜头顶有许多大问号,但主公之命大于一切,她先压下心中所有盘旋的疑惑,恭敬地回答道:“如果是您的命令的话,那我就会遵守。”
“好。”僧人颔首,说,“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很不错的歌舞,希望日后还能欣赏。”
能够得到主公的夸赞,她觉得已经很值了。
“那么,日光长光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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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后,日光长光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上。近侍数珠丸恒次移开了推门,悄然出现在了主公的面前。
“主公。”他向着僧人行礼。
“继续抄写经文吧。”僧人对近侍这么说,“特地停了下来,却只是做了一件滑稽的事情。”
“滑稽的事情?”数珠丸执起了笔,询问道,“主公的意思是……日光长光的事吗?”
僧人撩起禅摆,低声说:“她一直出现在我的梦中……难免令人在意。”
梦和梦绵延不绝,长此以往,就无法再将她当做普通的孩子来对待了。
让她恢复自身的身份,这也是一个对他的忠告:这孩子和其他的付丧神不尽相同,若不好好照料的话,恐怕会造就一段不应当的因果。
“继续抄经吧。”僧人拿起了笔,将毫尖浸置入了墨团之中。
///
离开主公的居所之后,优娜朝着长船派刀剑的房间走去——“恢复性别”这样的事情,果然还是该第一个告知自己的家人为好。
“兄长?你在吗?”她敲了敲烛台切的门。
“啊…日光吗?”移门开了,露出烛台切高大的身影。他手捧着一本书,仔细看,封面上写着《主妇的厨房制霸秘笈~征服所有顽皮孩子的胃》。
优娜目光复杂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