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这次梦里,纪尘看见那天领着自己去探望小穆殷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更为年轻的陈利。
纪尘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去调查师父的过去,不管结果如何,他总要弄个明白。
而这次来的信件,上面写的正是调查的结果。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纪尘不动声色的将信塞进袖筒里,转身扭头朝后看。
穆戚视线与他相对,唤了声,“纪少将军。”
纪尘抬眸看她,声音平静无波不冷不热,“四殿下。”
“少将军在这儿过的如何?”穆戚两只手背在身后,细长的眼睛打量他,直奔主题,连寒暄都省了。
她是在穆殷的地盘勾搭穆殷的人,若是不直接亮出来意,下次想要再见怕是难了。
“四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纪尘问。
“没什么意思,本王是个惜才的人,只不过替将军不值而已,将军本是战场上的雄鹰,应该翱翔于天际,如今却被穆殷困在这一个小小的宅院里,成为被她豢养的雀儿,供她亵玩折磨,将军真的甘心吗?”穆戚直直的看着纪尘的眼睛,抑扬顿挫激愤不平的声音煽动人的情绪,“以将军的能力,应该有更好的际遇。”
穆戚慢慢靠近纪尘,“将军应该知道,穆殷是个疯子,现在她竟敢抗旨不遵,跟在她身边是不会有好的下场的。”
纪尘像是有所动摇,“那以殿下的意思是?”
“你我联手,”穆戚觉得有戏,不由又往前几步,压低声音说,“只要除掉穆殷,到时候将军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本王说话算话,哪怕将军想回安国,本王也一路护送。”
纪尘眼敛垂下,遮住眼底情绪,忽然想起师父交给他的那个梅花簪子了。
师父想要穆殷的命,穆戚想要穆殷的命,就连自己之前也想要穆殷的命,怎么所有人都要取她性命?
而现在在她身边的自己,俨然就快成为她的软肋,所有人都觉得可以通过他杀了穆殷。
梦中那座空荡又华丽的宫殿里,雍容华贵的男人一把拉开宫门低头看他,自己心里又惊又怕,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可他最后的选择不是落荒而逃,而是向前用力推了一下男人的腿,在他的惊呼声中,冲进去拉起小穆殷的手腕就往外跑。
他要带她离开这个像沼泽池一样窒息,能淹没吞噬人的地方,拼尽全力想保护她。
“纪少将军,”穆戚的声音在身前响起,“你考虑的如何?”
纪尘抬眸看她,视线落在穆戚脆弱的脖颈上,簪尾锋利尖锐的梅花簪已经滑落进掌心里,被他攥住。
穆戚想的是这种条件,纪尘一定不会拒绝,没有哪只鹰愿意被人剪掉翅膀关进笼子里。
而纪尘这只鹰想的却是,如果自己把穆戚杀了,穆殷会不会比较麻烦?
两人视线相对,心中想的全盘不同。
就在纪尘打算动手时,忽然听到有东西裹着风声袭来,他神情一凛,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躲了过去。
可怜穆戚就没有这个反应速度了,挟着风的石头直接打穿她的耳朵,血瞬间顺着脖子流下来,痛的她惨叫出声,手想碰又不敢碰伤处。
穆殷那熟悉的语调在穆戚背后不远处幽幽响起,“四妹啊。”
穆戚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浑身发颤,嘴唇都是抖的。
纪尘顺着声音抬头朝对面看过去,便见穆殷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懒洋洋的倚在廊下的柱子上。
她手中摩挲着小石子,神情似笑非笑,“你在同钦钦说什么呢,离的那般近,莫非有什么话是我听不得的?”
“穆殷!”穆戚疼的脸色苍白,手虚盖在耳朵上,恨的咬牙切齿,呼吸沉沉,“我定会不惜代价杀了你!”
穆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高兴的眉眼弯弯,期待极了,“我等着呢。”
伺候穆戚的内侍哆哆嗦嗦的跑过来,低头将她扶走找大夫,全程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等穆戚离开后,穆殷将手中的石子随意抛在地上,双手抄进袖筒中慢悠悠的朝院中走过来,然后停在纪尘面前,分毫不差的站在穆戚刚才站的位置上。
她眨巴眼睛看纪尘,也不问刚才两人聊了什么,而是颇为幽怨的说,“我也想要钦钦跟我咬耳朵。”
“……”纪尘都不知道穆殷的脑子里一天到晚的在想什么。
他当着她的面把掌心里的簪子收起来,“穆戚想跟我合作除掉你。”
穆殷好像对穆戚说了什么不太感兴趣,只随口一问,“那钦钦答应了吗?”
“她说能许我自由跟富贵,”纪尘故意避而不谈自己有没有答应,而是看着穆殷的眼睛说,“穆戚有一句话说的挺对,鹰就该翱翔,不该被关着。”
穆殷这才抬眸看纪尘,手从袖筒里抽出来捏住他的下巴,拇指指腹摩挲纪尘的下唇瓣,声音意味不明,“钦钦想要自由了呢。”
“穆殷,我想出去一趟。”纪尘垂在身侧的手指攥了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