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除了他没有旁人,纪尘本想静悄悄的起床,结果这边刚撩开床帘,那边候在外头的画儿就端着热水进来伺候。
本来穆殷要从荣城离开的时候,画儿还想着自己终于要脱离苦海奔赴自由了,他连每天应该怎么过都规划到了五十岁,结果临走那天,阿七毫不犹豫的把他提溜到车上坐着。
按阿六的说法,那就是买个新的浪费钱,他这个免费的还能凑合着用。
画儿,“……”
画儿还能怎么办,他也不敢说不,更不敢反抗,就这么生无可恋的跟着他们从荣城到了竹城。
见纪尘终于起床,他眼观鼻鼻观心的进来伺候。
昨天晚上外头的鞭炮声那么响,都没有屋里的木床动静响,又不是第一次了,两人在床上做什么,根本不言而喻。
可能是画儿神色太自然平静了,纪尘才觉得脸上的热意消散许多。
他洗漱后出门,这才看见外头又下雪了。
越往北走,越靠近安国的方向,雪下的越大。
穆殷披着件黑红色的大氅,双手抄在袖筒中,正兴趣乏乏的看阿六跟阿七打雪仗。
两人你扔我一下,我扔你一下,点到为止。
跟安国那宛如用生命打雪仗的气势比起来,这两人的雪仗打的简直像是在朝对方扔雪花。
没办法,阿六功夫不行,如果跟阿七玩真的,她怕大年初七就是她的头七。
听见身后有动静,穆殷回过头来,见到是他,脸上露出笑意,“起了?”
纪尘今天穿的是件银白材质的锦服,利落简洁的窄袖窄身,手腕领口衣摆处用红线勾勒出花纹,满头乌发用淡青色发带随意束在头顶,右手习惯性的虚握成拳背在身后。
跟平时不同的是,今天他锦服里面穿的是件竖领长衫,将修长的脖颈遮的干干净净,透着股清冷禁欲的意味。
当真是公子如玉,挺拔如竹,好看的紧。
穆殷嘴角噙笑,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纪尘领子上,加上刚才的那两个字,看的纪尘生生红了耳根。
他不甚自然的走过来,跟穆殷隔了两步,站在廊下看向院内。
平时都站在一起并肩而立的人,今天忽然拉开距离,有股欲盖弥彰的意味。
啧,害羞了呢。
穆殷眼里笑意越发浓郁。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穆殷慢悠悠的走到纪尘身边站定,掏出袖筒里的手,将一直握在掌心里摩挲的梅花簪子递给他,“呶,你的。”
“材质一般,花型一般,簪尾锋利,”穆殷露出几分嫌弃,“这簪子配不上我的钦钦呐。”
配不配得上,现在都没用了。
纪尘垂眸接过,穆殷却忽然手指收拢握着簪子朝身后一背,幌了他一下,抬眸带笑,“我给钦钦戴上。”
这个场景跟昨晚的记忆片段相重合,纪尘恍惚了一瞬,站着不动,正好给了穆殷机会。
他安静的立在面前,浓密乌黑的鸦羽落下,脸白唇红,透出几分温顺来。
再往下,被衣领遮住的脖子,从穆殷的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几分别样颜色。
宛如白雪的颈上被点缀了几块红色,犹如雪地上落下的几瓣红梅,妖冶暧昧,引人遐想非非。
穆殷呼吸热了,声音又低又缓,“钦钦果真绝色。”
纪尘侧头斜她一眼,抬脚往旁边离她又远了几步。他抬手将头顶的簪子拔下来,垂眸看着,眉头轻轻皱起。
穆殷眼波流动,侧眸睨过去,视线从他的脸上下移,落在那簪子上,懒懒提醒,“钦钦若是心里为难,不妨去查查给你簪子这人的底细。”
去查师父的底细?
纪尘微愣,他从来没想过去查师父,尽管听说他身上有诸多过去。
“若是查完还为难,”穆殷笑着将目光投向前方,眼里笑意淡了许多,“那我便替你做决定。”
一些事情,穆殷想让纪尘自己去发现。这样总比别人告诉他更可信。
纪尘握紧簪子沉默。
前方阿九绕过影壁过来,阿七立马抛下阿六过去拉住她的胳膊要跟她打雪仗,噘着嘴嘟嘟囔囔的抱怨,“阿九阿九,陪我玩嘛。跟阿六玩一点都没劲。”
阿九先是横了一眼“没劲”的阿六,低头跟阿七说了两句话,然后朝穆殷走过来。
她并没顾忌穆殷身旁有旁人,直接行礼说话,“主子,收到京都暗信,城池跟纪少将军的事情朝廷可能听到了风声。”
杜棋死之前肯定往京城递过消息了,杜家在朝廷中也是有些势力的,短短一个月先后死了两个女儿,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纪尘下意识皱眉看向穆殷,心微微悬了起来,不知道自己在紧张担忧什么。
穆殷依旧是那副散漫模样,手又插回袖筒中,用鼻音“嗯”了声,示意她知道了。
阿九传完话后扭头朝阿七他们走去,撩起衣摆跟他打雪仗。
两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