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闪烁,他没有急于跪地,只是咳嗽一声,温和了语气:“敢问来使,是奉崇祯皇爷之令,还是……”
那道人自若道:“臣奉大行皇帝皇太子、新帝之令前来向平西伯宣旨。”
南京的小皇帝!
吴三桂下颌不易察觉的紧咬一下,顺从的跪了下去:“臣吴三桂领旨!”
那道人见状,反倒笑了:“皇爷说了,伯爷孤军奋战,戍守要处,是我大明的栋梁之才、肱股之臣,行过大礼也便罢了,这旨意却无需臣来宣读,直接递交到伯爷手中便是。”
吴三桂勉强牵动一下嘴角,谢了皇爷恩德,心下却是冷笑——无非是想压我低头,以此观量我的态度罢了。
心头怒焰冲冲,他脸上神色反而愈发恭谨,双手接过那封帛书展开。
新帝的言辞颇为客气礼遇,先讲都城失守的突然,他为防忠臣在前守关、家小在后受难,方才将吴家人一并带去南京,好生顾看……
吴三桂看到此处,便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再看下去,不禁眉头微动。
新帝说能够体谅他现在的左右为难,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他勉力支持,若是实在撑不住了,或可与李自成部虚与委蛇,换取喘息之机,平西伯的难处他都明白,也能够体谅,若真倒向李自成,他不怪他,只是有一点,万万不能投降后金,做民族的罪人……
吴三桂将这封书信看完,心绪微松。
这新鲜出炉的皇帝虽然看起来像狗,但好歹也算个人,一来给他指了明路,没有逼迫他跟满洲又或者李自成同归于尽,二来还给他留了保命符。
这封奏疏由他亲笔所写,加盖玉玺,若真是投了李自成,来日再行反水,有这封旨意作证,他乃是奉旨投敌,而非自己品行不端。
吴三桂将这封不算长的奏疏从头到尾看了三遍,终于长舒口气,再度跪下身去,南面叩首,以示恭敬。
道人见状,便知此事成了一半,向吴三桂行个礼,飘然离去。
吴三桂率军坚守半月后,李自成再次遣人前去招降,这一次,吴三桂没有将人赶走,沉默半晌之后,传令将其请进门来。
长达数个小时的磋商和拉锯战之后,吴三桂面色颓然,宣布倒向大顺。
消息传回北京,李自成大喜过望。
南边近来不太顺利,他还是太小看那黄口小儿了,竟连吃了好几个败仗,现下北边儿得了喜讯,也很值得庆贺一场。
遵从二人商议的结果,李自成降旨封吴三桂为平西王,仍旧戍守山海关,防备北边后金,与此同时,又调遣麾下Jing兵良将前去协助,一来是防备吴三桂另有异心,二来么……
大明的天下烂成什么样子都跟我没关系,但是当这天下变成我的囊中之物之后,就不能再让它继续烂下去了!
还有北边杀千刀的鞑子,等老子腾出手来,剿灭南明朝廷之后,再慢慢同你们算账!
吴家世为明臣,到吴三桂这一代时,却做了大顺的臣子,即便知道这都是政治交易的结果,可真正到尘埃落定之时,吴三桂心头仍旧是百感交集,复杂难言。
日暮时分,残阳如血,吴三桂独自立在城墙之上,晚风吹来,不胜唏嘘悲戚。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是他的副将,声音不似往日洪亮,带着些许萎靡与颓然:“王爷,李自成……皇上派遣的援军来了,您要不要见一见?”
吴三桂很快收拾了心情,大步迈下城楼:“走!”
一行Jing骑伴着滚滚尘土而来,到身侧五米远时勒住缰绳,飞身下马,为首之人身量结实而挺拔,腰佩长刀,周身一股兵戈铁马的悍利之气,渊渟岳峙,非同凡俗。
吴三桂为之所摄,心头暗道好个汉子,露出笑容迎上前去,身体却在触及对方面容之时猛然僵住!
这人的面容竟跟崇祯有六七分相似!
“平西王——平西王?!”
对方豪爽大笑:“怎么只看着我不说话?难道我与你哪个熟人生的相像?”
吴三桂回过神来,忙遮掩过去,一边与其说笑寒暄,一边偷眼打量他身形仪表。
崇祯是个生于富贵的皇家子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仪态出众,面前这大汉么,身量似乎比他高些,身形也更加魁梧结实,举止豪放而粗犷,与崇祯截然不同。
但是面容上的确是相似的。
近来李自成与南边朝廷作战不顺。
这个大顺贼子又与崇祯生的这般相像。
若是好生调训一番……
恍惚间一道闪电划过脑海,灵光乍现,吴三桂忽然间冒出一个主意来。
……
“什么,让我假冒崇祯?这如何使得!”
朱元璋一掌击在案上,八尺男儿,眼眶通红:“我全家都是因为崇祯那狗贼的乱政而饿死的,这时候让我学他,如何使得!”
吴三桂笑的宽慰他:“只是一种尝试而已……”
朱元璋满脸抗拒,面沉如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