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回到竹雨塔后,孟思思才知道, 那些人什么也得不到,因为翎云虽然是个野心家,他虽对五堂版图有自己的规划和向往,但在此之前他的心里先有自己, 他的自私, 远高于他的野心, 所以他注定不能成事。
那些还在南堂境内与其余几堂争斗的赴死之士,已然被他们敬仰的神抛弃了,他们以为无所不能的万物之首,而今躲躲藏藏,从花草之路去看,竟是入了中堂境内。
中堂连下了一个月的雪。
近来西堂的人东奔西走,在中堂多个城池布下了八星阵,此阵法一个链接一个,上千个阵法尚未开启,只待发令。
八星阵布到平水镇时,距离大寒仅剩七日,周笙白画在窥天山上的符文仿佛有了生命般,沿着笙白花所开的方向慢慢生长。
一年中到了最寒冷的时候,就连洞府里的温泉池也没以前那么暖和了,温泉池边是从上方足足飘下几十天的白雪,丁清将那些白雪堆成了两个小小的雪人。
近日来窥天山的消息变得多了起来,一天中有许多时间周笙白都得在山巅上收信,大多是司千重那边发来的。
自从周笙白回到窥天山后给司千重那边去了一次信,司千重便开始组织翟家四散五堂布置八星阵,每完成一些他便会书信过来告知周笙白进度,恐怕是周笙白与他约定的日子将近,所以飞鸽传来的信件越来越多。
这些信件里,还夹着几封周椿传来的,她也告知了周笙白好消息,中堂对抗南堂颇有起色,南堂的抵抗越来越弱,甚至有许多南堂世家退出了五堂的争斗中,东堂的人更是撤离南堂。
这些消息无疑振奋人心,当初永夜之主有雪姻帮衬,在几堂边境大肆杀戮,自雪姻被困于北堂边境城门外,永夜之主也像是躲在了角落里杳无音讯。
不过好消息中潦草提了一句,东堂上官堂主去世了。
上官堂主的尸体是孟思思从竹雨塔上取下来的,她将他的尸体交给了东堂的人,这也是东堂撤离南堂最重要的原因。
上官堂主的尸体被人运回了东堂上官家,因为时局问题,葬礼只是简单办了一场,唯有近亲族人入堂哀悼,此事还是上官晴瑛书信告知周椿的。她在信里问周椿,如今中堂成了主心骨,东堂人人自危,待到南堂之事结束后,他们要如何自处,中堂又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上官晴瑛的信,让周椿难眠了几夜。
她没想过要怎么处置东堂,正如司千重带领妻儿到云川城时,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好好招待,并未因司老堂主与永夜之主的关系而苛待他们。
如今中堂在百姓中的威势越来越盛,就连西堂、北堂靠近中堂边境的人都不断往中堂涌入,祈求庇护,信任周家,平分势力的五堂,在短短几个月内逐渐打破。
即便永夜之主的事了,中堂与其他四堂也不能一概而论了,恐怕不知东堂如此想,其余几堂也想问,届时中堂打算如何对待他们,尤其是如何对待曾经倒戈于永夜之主的那些人。
传给周笙白的信,丁清一一看过,她不识几个字,偶尔还要周笙白解释一二。
周笙白说:“天地之间有平衡的度,其实轻重无需世人去衡量,无人能长盛不衰,亦有触底反弹,欺人者落势后才怕被欺,过去的几十年,中堂一直是被欺的那个。”
此时丁清趴在温泉池的边缘,手指轻轻戳着雪人的脸蛋,问他:“这么说来,周堂主应当不会成为欺人的那个了,因为她知道被欺的感受。”
“也未必。”周笙白斜靠在石床上道:“若没有亲身经历过,那这世上便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随后他又道:“不过这些与你我已经无关了。”
丁清心想,她就此与周笙白隐蔽于窥天山上,日后恐怕也很难有机会去除了平水镇之外的其他地方,这个世界将来究竟是由谁做主,的确与他们无关。
于是她伸展四肢,慵懒地歪靠在自己的手臂上,长舒一口气,搭在雪人边的手臂因为泡了温泉而起薄薄暖意,在她半醒半寐中,慢慢将雪人融化。
雪人融化的水纹沿着圆滚滚的身躯如滴蜡般,在温泉池边形成了浅浅的水洼,一滴由洞府上方滴落的水溅破了水洼平静的表面,涟漪一圈圈荡开,睡梦中的人皱起眉头。
丁清梦到了那日冬至,她和周笙白一起去平水镇吃饺子。
他们在街上碰到了几个妙龄女子,周笙白买来了一朵绢丝做的牡丹花戴在她的头上,她与周笙白说的话都与那日所谈一模一样,后来她还是坐在了那个饺子摊旁,看热锅中滚滚的白烟模糊了平水镇的大神石像。
丁清往大神石像看去,心下忽而咯噔一声,她预想那没有脸的大神石像上本应是周笙白的相貌,却缓缓变成了另外一个,一个陌生的、却与周笙白有几分相似的男人。
石像逐渐睁开了眼,目光猝然朝她射来,丁清慌了神,老板端来的饺子被她打翻,滚烫的热汤浇在身上却是冰凉的。
丁清见那石像上的脸逐渐朝她飞来,围绕着一股黑烟像是能将人吞噬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