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思痛恨翎云,厌恶翎云,她觉得翎云的一切作为都很恶心,可偏偏,翎云占据了‘林’的身体,将‘林’的灵魂毁去,他用‘林’的身体做出了太多恶劣事迹。
‘林’的身体无法与翎云的灵魂完全融合,所以‘林’的身体每一日都在衰败下去,翎云不想面对‘林’的容貌,他将自己藏在黑袍之中,遮蔽容貌,一寸也不露出来。
早在几年前,孟思思见到‘林’的面容时,他只是在黑袍中安静地沉睡着,可在上次她将丁清带到竹雨塔中交给翎云后,‘林’的脸上已经遍布树纹,枯萎、颓败。
翎云的罪孽太重了,他指使雪姻在短短几个月内杀了太多人,就连他自己都知道,再这样下去他灵魂中的血腥味会逐渐杀死‘林’的身体,所以他害怕周笙白,即便他想杀死周笙白,也不敢亲自出面。
“曾经最厌恶弱小之辈的人,却变得这般胆怯懦弱。”孟思思看向周笙白道:“雪姻被困,南堂边境的城池被破,西堂倒戈态度不明,他自顾不暇,根本无法救回雪姻。如今翎云的倚仗便只有我与南堂、东堂,和他手下的那一众恶鬼了。”
“这么说,无需我老大出手,他也会慢慢死掉?”丁清问。
孟思思点头:“是,他会自己慢慢死掉,‘林’的身体彻底枯死后,他的灵魂无法安置在任何一个凡人的身上,等同于死。”
“可来不及。”周笙白道。
孟思思垂眸,承认周笙白所言:“的确来不及,若无人阻止他,他吞并五堂的速度会很快,他一定会在他彻底死去之前不顾一切达成目标,再利用我对‘林’的不舍,借助窥天山上的笙白花回去苍穹,这样他仍是永生,可却彻底颠覆了过往万物之首对人间的改变。”
“我会帮你的,笙白。”孟思思道。
“包括杀死‘林’?”丁清问她。
孟思思的眼底闪过挣扎与痛苦,她沉默了许久,可最终还是点头:“我想找回自己的良知,回到过去的我,这也是‘林’所希望的。”
她与‘林’像师徒,像挚友,她总在追逐对方的脚步,在孟思思的眼里,没有人再比‘林’更加完美,她可以为‘林’付出一切。可她也怕,怕有朝一日倘若‘林’能苏醒过来时见到她,却不认得她。
不认得那样卑劣的她。
孟思思说完这些便走了,她说她要帮助周笙白,可她要如何帮,何时帮,一概没提,仿若她在夜色最后一刻到来,只为与丁清和周笙白表达立场,再踏着晨色离开。
“你信她吗?”
林中的雾逐渐散了,再过不了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丁清抓紧周笙白的袖摆问出这句话,却迟迟没得到周笙白的回答。
丁清想,相对于旁人,周笙白其实是赤诚的,他虽浑身戒备,对除了丁清以外的所有人都很排斥,可他总是愿意相信旁人的善意。
被折下双翼后,母亲对疤痕由来的欺骗。
去了周家后,东堂上官家长子递的一碗鼠血。
沧海城,上官堂主茶盏中的试探。
其实还有许多。
若这些人当初都是真心对他就好了,若是真心所待,他们就会看见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周笙白。
他们已经起了,干脆就不再休息,直接越过林子去往雪月城。
经过去年雪月城被大火焚烧后,这附近村镇里的人都少了许多,加上永夜之主命令谢家在南堂大肆杀戮,众人逃的逃,死的死,只偶尔能在其中看见一两个身强体壮的行人,背着干柴或山林猎来的死兽,过最原始的生活。
雪月城满城被烧,大火在城墙上留下的痕迹依稀可见,高可通天的城门耸入云霄,周笙白花了一个白天的时间才飞到了这里,他带着丁清立在城门顶上时,正是傍晚。
雪月城的城门底下黑漆漆一片,再往上可见无数焦黑的掌印贴在上面,那都是曾今被困于此的鬼魂在上面留下的,那些人甘愿付出生命,只为通向凡人欲·望的极乐世界。
火红如血的霞光如一层轻薄的纱衣罩在了雪月城的上空,那些破落的亭台楼阁上满是焚烧过后残败的痕迹,这里死气沉沉,就连附近的丛林里也飞不出一只鸟雀了。
丁清站在城墙边上,面对着废墟狼藉,再转身迎着傍晚的风,看向另一面茂密森林。她突然想起在玉霄姬死后,城中大火灭去的那一日,周笙白也与她一同站在这里过。
好像一切都没变,却什么也变了。
仔细去看,才能发现差别。
现下正是晚饭时分,可过去城外山林小丘中的村镇炊烟袅袅,一派祥和生机勃勃,而今那里空留一幢幢房屋楼阁,却不见任何人烟。
周笙白突然道:“我不信她。”
丁清从沉浸的思绪中跳脱出来,明白他这是在回答早间孟思思走后,她的疑问。
这个问题周笙白想了一整日。
“她知道我的计划,这个计划,原应该只有我与上官堂主知晓的。”周笙白道:“我与上官堂主讨论许久,想法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