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丽本想着去看看小翠,没想到小翠上午的时候就来了她家里,一是看她,二是看看尚老师。
小翠胳膊上被掐着清晰的大青手指印子,脸上一边眼眶子青了,手指头上打着石膏直接骨折了。
腿上有好几处青紫,有些地方能看出来是拿凳子之类的东西砸的。
“马老师,我想离婚。”
“你先喝杯水。”
“你也跟我爸似的怕磕碜不同意我离婚?”
大丽摇了摇头,“今天早上有人说你的命跟你妈似的苦,可我觉得你不是你妈。”离婚磕碜?比起命,脸算什么?再说了都什么时代了,离婚怎么样也不能算是磕碜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安排你女儿?”
“我女儿从生下来他家也没出过一分钱,我各人带孩子做买卖也不是一两天了,离婚了还少个累赘。”
“他老来找你可咋整?”
“呵,昨个儿他在我这儿可没占啥便宜,你们想起我妈了,我也想起我妈了,这些年我就一直寻思,我要是我妈,我拿菜刀砍死我爸。这回他打我打得狠了,我上厨房就把两菜刀全拿起来了,给他吓得嗷嗷哭,我拿刀背砍了他好几刀!他要是再敢跟我纠缠,就不是刀背了。”
马小翠眼神儿里带着狠劲儿。
“这些事你自己想清楚就行了。”
马小翠叹了口气,“我爸不支持我离婚,他支持把那小子打一顿,腿打折了,但不支持离婚。”姑爷欺负自己家姑娘,娘家人上阵把姑爷腿打折了——光荣。离婚——丢人。
他们这一辈人的逻辑就是这么感人。
“你爸也有你爸的考虑。”
“考虑啥?他就是觉得女人应该跟我妈死的,被打得半死,第二天早晨起来还要给老爷们做饭。”
她埋怨了一句之后看了看外头,“马老师,你说咱们屯子啥时候能跟城里似的,从小学到高中,天天出门几分钟就能到学校啊。”
大丽实际一直有个想法,小学新盖的校舍修一修实际能用,不能总空着,村里的学生们除了本村的还有外村的,上学都挺难的,尤其是好多外村孩子的家长在外打工,孩子们留守在家,每天光是按时上下学就够辛苦的了。
小翠又坐了一会儿,说了半天她在城里的遭遇和在婚姻里的种种不顺。
一直到尚老师端着茶杯进来,小翠不再说话了。
尚老师跟她打了声招呼,转头对大丽说,“你该去你妈那里了,你大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哎呀,我都忘了。”小翠站了起来,“你看我说了这老半天,那啥我马老师,尚老师,我先回去了。”
小翠抹了抹眼泪走了。
“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要强力支持她离婚了?”
“我又不傻。”这种没有定论的事谁会坚决支持呢,万一人家和好了呢?马宏生也说过小翠的事儿,她婆家也没她说得那么不堪,至少公婆带孩子是很尽心的,她男人对孩子也不错,她店里忙,孩子大部分是男人在带。
小翠到底是离了,离婚半年之后,就有人看见她前夫老在她店里帮着接送孩子啥的,两人打打闹闹的,又是复合又是离婚的折腾了好几个来回,到了孩子九岁了才彻底离了,小翠带着女儿远走他乡,音信皆无。
她的事儿“磨叽”大丽经由她启发的想法却执行得很利落。
学校搬迁到了经过重新整修的希望小学,原学校被改建成了宿舍区。
本来只是招收附近的学生,有了宿舍区之后,竟然连离靠山屯几十里地的学生都招到了。
家长们想要重视教育,却更重视赚钱,放在家里隔辈人又不会教育,靠山屯小学一下子解决了这个问题。
马宏学坐车从村里离开的时候,第一批小毛头拎着行李,叮叮当当的住进了校区。
一年的住宿费四百,每月的生活费一百八十。
价格一出就有人说酸话:你靠山屯有钱,你朱家有钱,难道不应该像电视里面的好人一样一切免费吗?
呵,穷,没钱,一个月生活费八十都是感情价,靠山屯小学只承担对本村和附近两个行政村儿童的义务教育小学阶段的教学任务,不包食宿,不同意您可以不让您孩子住。
您要是出去打工连孩子的食宿费学费都没赚回来,您趁早回来种地,还能陪陪孩子。
这话不是大丽说的,但总有人很清晰地把这段话传播出去。
头一波招来了不到二十个住宿生,第二年暴涨到了六十人。
让大丽意外的是竟然有几个城里来的学生。
城里已经经过了大下岗风chao,暂时平静了下来,然而那些失去工作远走外乡打工的人,一样放不下自己家的孩子。
靠山屯小学各方面都靠谱,教学质量也靠谱,这些人经人介绍,咬咬牙就把孩子送来了。
孩子多了,事儿就多,朱逸群仿照部队模式提出了军事化管理。
严格,严格,还是严格。
孩子们着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