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阶之下,文武百官身穿朝服,依次登上玉阶,宽阔的殿门在眼前敞开,一尊雕着苍龙的王座高高地摆在朝堂之上。
群臣肃立,遥望着那尊王座,它那么高,那么远,注定只能被人仰望。
终于,又是一声钟响,一双玄黑色的靴子踏进殿中,风吹起帝冕上的玉珠,发出泠泠之声。
只见一双冰冷的墨眸俯视着群臣,一个俊朗的少年坐在了王座上。
执礼宦官喊道:“跪!”
群臣纷纷跪拜在这年仅十八的少年脚下,齐声道:“参见王上!”
执礼宦官又是一声:“起!”
群臣这才站了起来,看向他们的王。
只见那年轻的秦王面容如玉,眉峰如剑,目光中透着冷冽与霸气,叫人不敢直视。
他身披玄黑色王袍,上面用金线绣着龙纹,端庄威严,气势磅礴。
秦王嬴政,秦庄襄王之子,十三岁即位,成为一国之君,是七国中最年轻的王。
早朝开始,众臣纷纷上奏,其中一个大臣道:“长安君已逃至赵国,臣以为应当向赵王讨回叛逆,依国法处置!”
大殿内刹那间安静了,长安君成蛟率领大军攻打赵国,结果中途谋反,这件事简直让秦王沦为天下笑柄。
那年轻的秦王却不见怒色,抬眼望向文臣之首吕不韦,问道:“不知相国有何见解?”
相国吕不韦,乃是当今秦王的仲父,自嬴政十三岁即位以来就一直扶持朝政,是秦国的实际掌权者。
吕不韦拱手道:“我军现已攻占屯留,当务之急是牢牢把握屯留,屯留的百姓皆是赵人,极易发生哗变,不如流放到临洮,然后将长安君的部下全部连坐斩首,以示国威,再派遣使者到赵国去……”
吕不韦在处理政事上极为老练,几句话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滴水不漏,根本都用不着秦王插手了。
嬴政道:“相国所言极是,只是应当派何人出使赵国?”
吕不韦道:“臣有一客卿,名叫甘罗,虽然只有十二岁,但却能言善变,智慧过人,可以出使赵国。”
朝堂上顿时哗然,一位老臣道:“王上万万不可!秦国怎么能派一个小孩子做使者,传出去定为天下耻笑!”
嬴政却道:“既是相国看中,想必才智过人,那便由他出使赵国。”
秦王一语定音,群臣无法反对,就此退朝。
大臣们三三两两散去,玉阶之上不时传来叹息之声。
秦王如此依赖相国,一事一物皆要询问,致使吕不韦在秦国只手遮天,党羽遍布,就连出使赵国这样的大事他也要安排自己的人去做。
秦王年幼,少不更事,这秦国到底是姓赢?还是姓吕?
出了王宫,吕不韦的亲信道:“恭喜相国!贺喜相国!”
吕不韦风轻云淡道:“哦?何喜之有?”
亲信道:“王上对相国信任有加,再加上年幼无力处理政事,相国可以高枕无忧!”
吕不韦笑了笑,目光深邃如海:“信任有加,无力政事?他只是羽翼未丰,暗自隐忍罢了,这世上有哪一个王会容许臣子压在自己头上?”
亲信问道:“那相国准备如何应对?”
吕不韦深深一笑:“且待我试一试他的深浅……”
……
散朝之后,蒙恬急匆匆地去往后宫,拜见秦王,他们蒙氏一族素来是嬴氏忠臣,他更是早早宣誓效忠于秦王。
王上年幼,朝政被吕不韦把持,举步维艰,要想建立自己在朝堂上的势力简直难上加难,这次出使赵国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他着实想不通为什么王上竟然会把机会拱手让出。
走进乾坤殿,只见一室辉光中,秦王手持天问剑,正在擦拭剑刃。
剑光湛湛,一如秦王那沉郁深邃的眼眸,看不穿有多深。
蒙恬一下子就冷静下来,那些纷乱的心绪被秦王的目光一望,就通通尘埃落定,也许这就是王的风采。
嬴政问道:“蒙恬,你有何事前来?”
蒙恬道:“此次出使赵国,正是王上建立威名,招揽人才的好机会,臣愚昧,不懂王上为何将使臣的位置拱手相让?”
嬴政道:“即便我与他相争,也未必就能成功,反倒引得他更为防范。”
他轻弹剑身,发出一声剑鸣,宛如龙yin之声:“宝剑藏于匣,世人不知其锋,一朝剑出,则惊天下。”
蒙恬这才明白过来,他现在着实是年轻气盛,急于求成,而秦王自幼身处宫廷之中,历经艰险,比他更明白藏锋不露,隐忍蛰伏的道理。
为君之道,如渊似海,切不可让臣子窥探到自己的心思。
蒙恬自以为已经完全明白秦王的用意,岂料那少年道:“更何况,就连你都猜不到甘罗是我的人,吕不韦又怎么会知道呢?”
刹那间,蒙恬背上惊出一片冷汗,对上秦王凉薄的眼神,心中唯有叹服。
阳光照在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