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未全暗,残存一点亮色,足以让人眼睛视物。
史敏敬随意环视了一下屋内,眉间蹙起了不解:“司庭衍怎么回事儿?在国外房子自带杂物间就算了,怎么回国家里也要弄个杂物间?”
他这话说完,程弥背后微僵。
然后,她又深吸了一口气,转回头,看向史敏敬。
问:“他在国外也有这么一个房间?”
史敏敬没看清她脸上情绪,说:“何止,我还嘲笑过他呢,我们在国外那会儿,他捣鼓机器人那实验室旁边就是卧室,他不睡卧室,天天跑楼上那杂物间睡,经常搁那里面一待就是一晚上,我寻思着卧室就在实验室旁边——”
话没说完,史敏敬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
微弱光线里,他看到了程弥面对他平静的神色下,胸口似乎在艰难憋换呼吸。
他的话像是刺到了程弥。
没等史敏敬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程弥终于没忍住,眼眶滚下一滴泪。
史敏敬惊怔,看程弥突然哭了,手忙脚乱同时想上前询问。
“没事。”
程弥压制住胸口翻涌的情绪,转过头,声音正常。
这句没事,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没事。
是她不需要安慰,想一个人独处。
史敏敬听懂她意思了,迈出一步的脚,收住了。
而后问她:“需要给你空间吗?”
程弥点了下头。
几秒后,房间内重归寂静。
黄昏散尽,夜幕彻底降临。
随着最后一丝黑色降落,万物沉寂,程弥沉底进这座囚笼。
这里锁禁着司庭衍病态扭曲的爱意。
他自缚了一座囚笼。
——
凌晨零点。
一个需要转机两趟的国际航班在首都起飞。
程弥乘坐国内航班,从首都机场出发。
这趟国际航班在国内转机一次,三个小时后落地南方的一座城市。
在这座城市的酒店短暂休息一晚,隔日中午,程弥出发去机场。
办理好登机手续,在航站楼临登机前,她接到了蒋茗洲的电话。
今天程弥新歌发行。
中午十二点,一首《特症》,遍布全网。
作词,作曲,歌手,三栏都是程弥的名字。
这首歌写于前年的十一月八日,司庭衍在国外留学第四年的生日。
是程弥给司庭衍准备的一份礼物。
当时司庭衍还没回国,在国外上学。
程弥在十一月八日的零点给他点起蛋糕蜡烛。
而后一夜没睡,躺靠在阳台躺椅里,在满城沉睡里一字一音写下了这首歌。
程弥那年大二,已经决定好下一年大三出国做交换生,去找司庭衍。
只不过司庭衍比她先回来了。
而她这首歌当时也没如期发行,发歌过程中出了点问题,便被暂时搁置。
现在顺利发行了。
这座城市有艳阳天。
飞机起飞,程弥耳机里放着《特症》。
“搭上夜的车无意闯赴美梦,
撞见神明Jing奏的诗颂,
只偷一眼春心蠢动,
点支烟却不及你呛我眼深,
烟唇对坐缺氧亲吻,
做对昏医共生,
不愈这特症,
你不是飞蛾扑火,
我殉身遁入黑暗同你惹祸,
与你孤宙里陷落,
爱至惊天动地起焰火,
浪倒灌星河坠落,
偎热永恒在宇宙残存的体温里,
心脏长了你姓名,
你瞳孔解我的瘾。”
机舱外,飞机闯入了一个蓝色世界。
海天一色,无边湛蓝涌动着粼光,白云如飞鸟群掠过境。
程弥对司庭衍的告白,振翅在六千米高空。
飞向他的所在地。
——
飞机越跨大洋,途经两个国家,掠过无数城市,最后降落在西半球。
航班时长累计三十多个小时。
到达这座城市上空,繁华灯火渐渐闭眼,城市已经陷入沉睡。
程弥下了飞机,城市遭低温侵袭,空气冻到人浑身结冰。
程弥却不觉得。
从踏上这片他在的陆地,和他共呼吸一片空气,血ye里躁动都被唤起回应。
从心脏开始复苏,蔓延至四肢百骸,浑身都发烫。
雪落下肩头,程弥拖上行李箱,离开机场,赶往医院。
只想着去见他,快点见到他。
零度以下的气温,黑天里雪花纷洒,覆盖上斑斓大地,视野一片白茫茫。
街道人车稀寥到寂静,楼房被染白头,拥攘在这个冬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