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扬再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小时候每次他玩耍受伤,都是林似这样为他处理。林似的手软软乎乎的,身上也是香的,他每次都像耍赖一样昂着脸,姐啊姐地喊,非要她哄他。
他忽然狠狠把林似抱在怀里。
“我长大了,以后我都保护你!对不起,姐……”
…
林子扬下楼时,特意去了负一层霍行薄的书房。
霍行薄又留他吃晚饭,他也还是摇了摇头。
霍行薄看着他的脸:“你家人打的?”
林子扬点头,他脸上的巴掌是在跟巩秋韵争执时被巩秋韵打的。他说林家所有人都是罪人,但他们谁都觉得自己没有错。
他这几天都在求林家人来跟林似道歉,他眼里是不解,是震惊,也是一种对亲人的恐惧。
他就算什么都没有参与,但这些年里享有着林似的保护,这便是一种原罪。
他说:“怎么才能让她开心?”
霍行薄沉默了会儿:“受害者总需要一份道歉。”
林子扬点头,说他会努力去办好。
霍行薄不再说话,抽出一支烟。
林子扬忙给他点燃了火柴,把火送到他手边。
霍行薄怔了下,望着林子扬说:“长大了。”
“你很早就认识我姐了吗?”
霍行薄嗯了声,吐出烟雾。
“就是你刚回国那次,开了一辆宾利跟在我姐校门外?”
霍行薄说不是。
“我很早就遇见她了。”
林子扬望见了这个稳重的男人眼底的温柔。他看向落地窗,但负一层的采光井中只有一排笔直的银丝竹,看不见花园里那棵四米高的老栀子树。
他第一次来霍家时就觉得那棵树眼熟,林家人不会不知道那是林似家以前的树。他们竟然可以做到那么淡定,从栀子树下经过都依旧谈笑自如,现在让林似回忆起来她该有多难过。
而他也想起了那次去找陈亚雯打架的事。
是李英芝跟巩秋韵在客厅里交谈,说是陈亚雯下的药。她们刻意让他听到,她们太了解他的性格,他一定会为林似拼命。而他也的确是被引.诱过去了,所以所有人都因为他那次打架把矛头对准了陈家。
多么可怕,他现在想起来都感觉浑身冰凉。
他也有罪。
林家所有人都欠林似一句对不起。
“你爱我姐吗?”林子扬望着霍行薄。
霍行薄坦然地迎上他视线:“我爱她。”
“那好,那你把她照顾好一点。”林子扬说,“拜托了。”
他转身离开了霍家,后面几天都没有再来。
……
霍行薄是在三天后的一个夜晚听到了钢琴声。
从这一切发生后,林似第一次弹奏钢琴的声音。
他正在二楼的客厅接一个工作来电,听到这道琴声愣了下,飞快冲上楼。
琴房的门没有关,也许林似也是想让他听到她的钢琴声,证明她至少开始愿意活过来。
听到他的脚步声,她偏头朝他望来一眼,轻轻抿了抿唇角。
少女坐在钢琴前,落地窗外是冬日冰冷的夜色,但她周身全是愿意向上生长的温暖。
她弹奏起一首他从来没有听过的钢琴曲,旋律干净空灵,没有人间烟火的气息,仿佛只是儿童快乐的梦。
他好像越来越懂她,这应该是她小时候练习的曲子。
手机里的人提高了分贝:“霍总?您有在听吗?”
霍行薄才想起来他是在忙工作,快速处理完,就坐在琴房陪林似。
林似弹完,落下琴盖,是她一贯对待钢琴呵护的动作。
“明天我想去学校了。”
霍行薄愣了下,眼底全是欣喜:“好。”他当然希望她早点走出来。
“你也去工作吧。”林似停在他身前,微微仰起脸,眼里有些紧张,“还可以回到从前吗?”
“我永远都待你如一。当然,未来也会更好。”
林似轻轻笑了下:“对不起啊,我那天说话太过了。”
“怎么还计较那天啊,我都不计较。”
林似抿了抿笑,主动牵住他的手下楼。
他们开始过回了之前的生活。
她去上学,他在她放学时来接。
他们一起吃饭,散步,练琴、工作。
林家人没有再来找过林似,只有林子扬几天前来过一回,是道别要回美国。
临走前,他只对霍行薄说总有一天他会让林家人给林似道歉。
霍行薄每天下班都会带给林似一束花,有时候是向日葵,有时候是铃兰、玫瑰。他都会亲自开车,林似坐在副驾驶,他偏头时都会看见少女捧着花浅笑的眉眼。
晚上的时候,他们在外面花园散了会儿步,林似抱着双臂小跑回客厅,嘴里嘟囔怎么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