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箐轻轻地给她唱了一首儿时听过的民谣,是遥远的故乡味道。
床上有一股小孩子的香气,冬箐向来是个认床的人,无论是住酒店还是刚住宿舍,头两天都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但这股香气就像独特的香薰,她挣扎了一会儿,抱着小孩睡了。
平日里只要外婆出门,蒋言灵就只能去隔壁独居的婆婆家住。有了冬箐的陪伴后,第一次感受拥有兄弟姐妹的温暖。她之前羡慕嘉怡有个哥哥,得知他对她不太好后,又觉得如果有个冬箐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两人泡在一起又一天,灵灵的外婆回来了。三人吃了一顿饭,冬箐走了。
她留给蒋言灵一个号码,是越洋电话,说:“有事情就找我吧,或者找嘉怡的哥哥联系我。”
灵灵握着那张纸条,低头不语。
小孩子总是容易产生感情的,冬箐走后,外婆安慰她:“你跟大姐姐关系好,但她也有自己的生活。”
“有缘你们会再见到。”
外婆又提到这个词,蒋言灵开始有点明白“有缘”是什么意思了。
应该是会让两人见面的命运,而这早已是注定好的事情。
而遇到冬箐前,她从未讲过那么多话。
善信开学了,她、黄嘉怡和彭真心又聚在了一起。
嘉怡来的时候是气呼呼的,在车上也憋着没有说话。她总觉得耿叔是家族那边的人,所以在他面前说话都说一半留一半。
“嘉怡,你是不是有心事?”蒋言灵问她。
嘉怡憋不住了:“哎,都是我爸那边!我放假去山上过节,小妈她又怀孕了,听说是个男孩子。然后我爹地问我要不要出国读书,这分明就是把我打发出去嘛!”
真心问她:“那你要出去吗?”
嘉怡说:“我才不去呢!回来的时候,我怕我爹地已经不认我了。”
真心和蒋言灵都没有这种经历,真心的父母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和家族打理几个铺头为生,而蒋言灵,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做什么,在哪里。
“好啦,不说了,我要是出去读书就见不到你们了,一个人待在那种会落雪的地方,孤独死了。”
“你是舍不得幼稚鬼吧!”
“彭真心,不要乱讲哦!”
蒋言灵听她们打打闹闹,一语不发。
嘉怡查出端倪:“灵灵,你怎么不讲话?”
“啊……啊,没事,老师来了,你快回座位。”
冬天姐姐一个人在国外,也很寂寞吧。
现在的美国有落雪吗?
老师抱着一沓资料进来,说:“这是同学们的档案,叫到名字的同学上来领取,把里面的资料填完第二天记得交上来,跟升学有关系,很重要。”
升学?蒋言灵内心一滞,总算要告别小学生身份了。
一年级领到的书包早已用到开胶,身边这个不知道是第几个了,鞋子的尺码也长了两次,裙子更是改了不知多少回。这六年,所有的物件都在见证她的成长,心底划过一丝心酸。
今天上课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不是因为升学压力,而是相伴六年的同学要分别了。虽然住得近的同学应该会选择就近择校,可脱离“善信私塾”的名字,是一次“成人礼”。
自然课因为寒冷搬到了室内,她、嘉怡和真心一组,选的课题是观察动物的休眠周期。
真心画画很好,每天都把她们那组的乌gui掏出来画速写,那只乌gui主要由真心负责,叫发财。阿发“昏迷”的时间里,真心每天都将发财带回家,发财不冬眠了,成日龙Jing虎猛、老当益壮。
发财永远也闲不住,真心将它放在课桌上画画,好几次都差点从桌上掉下去,最后必须嘉怡和灵灵两人按住它,嘉怡还险些被发财咬伤。
真心突然泄气似的一把拍在发财的gui壳上,三人都吓了一跳,发财的头再也不干从gui壳中伸出来,嘉怡捧在手上看它的壳有没裂痕。
“真心你还好吧?”灵灵按着她的肩,从未见她情绪如此不稳。
嘉怡将发财放回缸里,真心的画纸上已经出现了点点泪痕。
两人无声地对视,像是对接下来的事情早有准备。
“呜……阿发……阿发他不会再回来了……”真心闷声抽泣,幸好今天值日的同学都出去了,教室里只有三个人。
嘉怡将教室的门关上。
“你说什么啊,阿发明明在医院里啊。”
“阿发……他、他不会回来了……我知道的!”
灵灵没有说话,她第一次感受到撒谎的恐惧。真心为什么知道阿发不会回来?是从电台听到的?或者是有谁告诉她,但是这几天的电台都没有放这条新闻,电视台也是对这种社会新闻一晃而过,她做贼心虚,几乎每天都蹲在调频收音机和电视机面前。
“阿发死了,真心。”嘉怡用前所未有的冷静说出这句话,蒋言灵目瞪口呆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