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我对面坐下,将剑轻轻横放在桌上,我倒了杯茶与他,他也不推辞,缓缓饮了,忽而不知从何处掏了一坛酒出来。
闻得酒香,知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我有些不明所以,苏漠却娶来两个酒碗,我淡淡笑了,问道:“怎么,苏大侠也要豪饮一番?”
苏漠看了我,却未言语。
我喝下一碗酒,只觉香气丝丝缕缕沁入脾胃,意味绵长,果是难得一尝的珍品。
苏漠只是淡淡饮了些,在我看来已是莫大殊荣。
我不愿触及苏漠痛处,只是我知他视我如友,故有些事便不吐不快,即便我此时顾左右而言他,但心中却是不安。终于还是问了:“你可知也许无论你做什么,她都不会和你在一起。”
苏漠竟笑了,笑的让我觉得温暖灿烂。我明白这笑是为了谁,只是我却笑不出来。
我怎么也忘不掉那日苏漠对我说的一番话,也忘不掉他那样明亮的笑容。他说这世上有些人,你明知不可即而妄图即之,痛苦的并非她不选择你,而是你明知不可为而不为。我知晓这一切或许没有结果,可也不愿让她的手沾上这些鲜血,便甘愿承受这些罪孽,万劫不复之时,虽不知身居何所,胸中却是快意。
我想苏漠是为了夏依依放下那些是非,丢掉了他从来秉承的原则。我原本觉得他痛苦,而现今我才明白,正是有夏依依,才有如今的苏漠。苏漠本是为江湖而生,如今是为夏依依活。
人存于世,能做自己甘愿之事已是幸事,我又何苦再多言,唯求上苍庇佑苏漠,成其心意。
那日我二人喝光了一坛酒,酒香虽淡却后劲十足,都有些醉了。我朦胧之中缓缓睡去,直到窗外阳光照在脸上,才醒来。
苏漠早已离去,唯酒坛下压了一张字条,这或许才是那日苏漠真正想同我说的话:“乱世之中,唯求自保,切要珍重。”
我明白苏漠的担心,他也是怕的,怕我同夏依依扯破了脸,怕有朝一日夏依依会要我性命,而他那时,又该如何选择。
我虽不才,道理还是懂得,也会奋力保住性命。虽然这半生漂浮,命运常被人把握了去,可我尚不知活者何意,更不想失去探求的机会。
也自那日起,我再未听到苏漠的箫声。他应当是去了别处,只是不知是去救人,还是伤人。
我看书时有些心不在焉,索性将书扔了一旁,出去走走。
竹语划船将我送到对岸,我告知她想要一个人走走,她便在岸边等了我。
我沿着回廊缓缓走了,什么也未想,也不知走到何处,游廊到了尽头,露出一条砌了鹅卵石的小路,路两旁却是高大翠竹,随风轻摇。
路至尽头,是一座二层竹楼,上得楼来,却见阳光斑驳映在墙上,白衣女子执笔而立,青丝以红丝线束了脑后。我轻轻走近,她也未抬头,只是看了面前案上墨迹未干的宣纸。
我亦低头看了,果是好字,练得却是前朝亡国之君所创瘦金体。
她忽而轻笑道:“阿梓可喜欢写字?”
我摇摇头:“写的不好,缺那份心境,索性不写了。”
她却笑意更盛:“昔年徽宗昏庸亡国,可这一手好字却流传下来,旁人只道他昏聩,我却独爱其才。”
我亦笑了:“你从来与众不同。”
我寻了案旁竹椅,懒懒倚了,静静看夏依依练字。
如果不是发生这许多事,我或许会觉得她是个明媚单纯的女子。任是现在看她写字,也只是觉得美好。明眸浅笑,白衣出尘。
恍然间觉得她忽而抬头对我笑了,而我竟也不由自主弯了嘴角。
这或许才是夏依依最可怖之处,令人分不清真情还是假意,仿佛同她有着多年的默契,可我不能任由这些情愫随意发酵。
她却仿佛看破了我的心思,走到我旁边,倚了另一个竹椅,偏头笑看了我:“你在担心什么?”
“我信不过你。”
夏依依笑的却更灿烂:“我从不欺你,只是有些话未告诉你。”
我苦笑一声:“倒也不错。”
她伸了个懒腰,将双手枕在脑后:“阿梓也是个独特的人。”
“我从来平凡,若不是这层身份,恐怕与你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摇摇头:“阿梓可为至友,亦可为至爱,与人相处最可贵不过安心二字。”
我亦摇了摇头:“你安心,无非是因为我不争。我懒于挣脱束缚,懒于争辩,懒于追求。”继而却轻叹:“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是因为你看的破。”
我笑的有些玩味:“你聪慧至此,怎会看不破?”
她却缓缓闭了双目,沉默良久,不知是睡是醒。
倦意袭来,我亦放松了身心,慢慢睡去。醒来时发觉她已离开,身上却多了条薄衾,丝丝缕缕的清香,似是与她身上的香味一样,恬淡醉人。
过得几日,我在所居竹楼中见得一块上好白玉。语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