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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腕上还有一道可怖的疤痕。那天他躺在一浴缸的温水里,划开手腕的时候全身上下都痛到麻木,看着渐渐被染红的水落下泪来——那是沈予死亡之后快两个月,他第一次哭。
后来不知道他怎么说服了自己,艰难的从浴缸里爬起来,用毛巾压住伤口,打了私人医生的电话。医生赶到后紧急处理了他的伤口就要带他去医院,他人已经不太清醒,却还是抓着医生的手腕,说什么都不肯去,医生只能让助理送来了医疗用具和药品,在家里给他缝合了伤口。
江亦行从来没有那样狼狈和落魄过,在遇到沈予之前,他没有任何软肋。
后来他搬了家,把一切沈予的东西都锁在了原来的房子里,把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也跟着锁了进去。说是苟活下去,却再也不像一个完整的人了。
沈予的办公室比他的还要大,原本没有除了办公以外多余的东西,一切都是他私底下让后勤看着置办的。
他听说仙人掌防辐射,就硬是给他放了一盆在办公桌上,尽管他也知道仙人掌防的并不是电磁辐射。他知道沈予经常一工作就是几个小时都坐在电脑面前Jing神高度集中,就在他办公室放了一台顶级配置的按摩椅。知道他爱喝铁观音,他就让韩晨全国各地去给他买,买到他喜欢喝的了,再定期回购。就连他喝茶的杯子,他都叮嘱了要认真清洗做无菌检测。
都是些小事,江亦行Cao心得不亦乐乎。只要沈予多看了几遍的东西他都为他买下来,等到结婚纪念日的时候送给他,因为那天送的礼物沈予从来不会拒绝,那天他提出的要求沈予也都会答应。
就这样,江亦行认识沈予的第十年,他终于做好了准备,要向他告白。他原本是想先向沈予道歉,为自己用了这样的方式强迫他结婚而道歉,然后再向他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想告诉沈予他爱了他十年,现在想和他好好在一起,真的像爱人那样生活,所以在他们三周年结婚纪念日之前,他去定制了一对戒指想真正地向沈予求婚。他在约定好的饭店等沈予,见他一直没有出现,忐忑不安的时候却等来了车祸的消息。
他攥紧了手里的对戒,自嘲造化弄人。
江亦行盯着手腕上那道伤疤,轻轻摇响了沈予的铃铛。
褚安大概是不忙,很快给了回应,悠远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叩在他的耳膜上。
“沈予?”
江亦行拿着铃铛的手不像第一次见褚安的时候那样发抖,这次他平静多了,他对着铃铛冷冷说了句:“是我。”
褚安愣了片刻,随即道:“江亦行?沈予呢?”
“他不在,我找你有事。”
褚安讨厌江亦行这种不容商量的语气,却还是在下一秒出现在了沈予的办公室里。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本子,另一只手拿了一只巨大的笔。
他问江亦行:“这个铃铛怎么还在你手里?”
“我从沈予那里拿的。”
江亦行见褚安就要坐在沈予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嘴里淡淡地吐出几个字:“不准坐。”
褚安:“......”他暗道这个江亦行可真的是病得不轻,看了眼沙发还是没有坐下去。
“上次你说沈予和阎王做了交易,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一直这样留在人间。”江亦行又问他。
“不可能,沈予已经死了,这个交易只是为了让他顺利轮回,并不能让他复活。”褚安耐心地解释,又道:“江亦行,你清醒一点,沈予已经死了,现在在你身边的不过是他一缕残魂,无论你——”
“我知道。”江亦行打断他,死死盯着桌上沈予一家三口的合影,手攥成拳头垂在身侧。
“你知道?你知道还问这个问题做什么?”褚安顺着江亦行的视线望过去,看到照片里那个小小的沈予,惋惜到:“有些人是强求不得的,江亦行,这么久了,你放弃吧。”
江亦行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自顾自己地又说:“你能带我去见阎王吗?”
挺好,这俩人可能是有点莫名其妙的缘分,连处理问题的方式都是一样的,一言不合就要去和阎王谈判。
褚安揉了揉眉心:“你是个活人啊,你怎么见阎王,除非你死了。”
他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江亦行居然认真地说:“死了就能见到阎王?哪种死法都行吗?沈予见过阎王了?”
“天啊江亦行,你没事吧?你真的要为了沈予去死?”褚安见过那么多割舍不断的情情爱爱,唯独江亦行这种放着亿万家产不要,笃定并且坚定不移可以为爱付出生命的,他上岗千年来还真的没怎么见过,他又问:“你想见阎王干什么?”
“修改沈予和他的交易,我自己——”
褚安立刻打断:“不可能,你别想了。而且你想没想过沈予会不会愿意?”
江亦行说:“不需要他愿意。”
——从沈予回来那天起,这个人就算只有一丝魂魄,也只能是自己的。
“江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