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不含一丝鄙夷,心思一动,旋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不错,我是打算炼制一瓶噬心丹防身用,不过这次我打算在里面添一味甘元草,包裹住那丹药的毒气,延长发作的时间,届时,服下此丹者,不会立即毙命,而是要等上半刻钟才会毒发……”
“甘元草?我觉得不妥——实不相瞒,我之前也曾试验过延迟发作时间的方子,甘元草我也做过例子,虽然的确能拖上半刻,但是甘元草本身自带一股甜味,会破坏噬心丹本来无色无味的特征,而且与里面另一位佐药离殇草药性相冲,腐蚀血rou内腑的效果便大打折扣……”对方回答的专业度大大出乎钟离晴的意料,但是话题却正顺着她的思路进行——与这位姚姑娘掰扯这么许多,真正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引出“离殇草”三个字罢了。
自从与这姑娘第一个照面起,钟离晴便有了猜测:她虽然打扮得娇媚,身上却不是甜腻的脂粉味儿,反倒透着一股极为浅淡清苦的药香,掩盖在兰花香包的香味下,但是逃不过钟离晴的嗅觉。
再看这坊市的布置,熏香中点着安神静气的乞宁草,角落的位置则燃着眠香叶与苦薄荷搓成的线香——这线香的味道极淡,与人也没什么害处,反而会教人心旷神怡,只是独独有一个禁忌:在闻着这香的时候,倘若沾上了枯棠羽蝶的磷粉,哪怕只是一丁点儿微末,便会教人立即失去意识,陷入沉睡,就连大罗金仙都逃不过。
这方子极冷僻,而枯棠羽蝶又几近绝种,举世罕见,是以少有人知道,更没人会拿来做迷药。
钟离晴却恰好在岑一的《志怪经》中见过对枯棠羽蝶的描述记载,也恰好摘录了这种失传的迷药方子,见猎心喜,钟离晴印象很深,
至于这眠香叶与苦薄荷,分开时都是再平常不过的香料,但是却极少有调香师会将二者混在一起点燃——那会坏了二者各自的味道。
因而钟离晴一见这布局,心中便有了计较:这坊市的坊主若非是个极为失败的弄香者,便是个极为高明的毒师。
现下看来,的确是后者。
当君墨辞久未等到钟离晴,不得不寻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她与姚如芷相谈甚欢的模样。
走近一看,却见姚如芷说到兴头,一把抓起了钟离晴的手就要将她往后院里拖,嘴里还兴冲冲地说道:“来来来,姐姐带你去看我的药庐!”
盯着钟离晴被拽着的手,君墨辞的眸光陡然间便冷了下来。
只听一声冷哼,却是出自君墨辞身边那青衣少女口中。
两人正拉扯着,不约而同地觉着遍体身寒,各自一凛,下意识地放了手,退了半步,双双回头看去。
一白一青两个气质迥异的姑娘,面上的冷凝之色却如出一辙。
姚如芷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唇边却立刻绽开一个酥媚入骨的娇笑来,撇下钟离晴,扭着水蛇腰凑到君墨辞跟前:“瞧我,差点忘了正事——拍卖会马上开始了,三号厢房,位置最好的那间。”
说罢,也不等君墨辞回答,讪笑着去拉那冷哼的青衣少女,挽着她朝柜面后的内堂走去,仿佛还能听见她娇声讨饶:“阿菱,我的好阿菱,别生气了……哪有,那是妘十三的相好,跟我可没关系……哪儿能呀!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么……”
钟离晴疑惑地望着相携而去的两人,嘴角的笑意变得古怪了几分:方才那道如芒在背的目光,想来是出自那名唤阿菱的青衣少女。
她对自己敌意颇深,莫非仅仅是因为自己和姚如芷多说了几句话?
这醋吃的可真是莫名其妙——虽然明面上自己是男装打扮,可自己从未主动碰过那姚姑娘一根汗毛,即便她一时兴奋扯过了自己的手,自己也第一时间挣开了。
——更何况,真要说起来,谁占了便宜还说不定呢。
理了理有些皱痕的衣袖,钟离晴摸了摸自己的脸,压下了揽镜自照的冲动,抬眼朝着不远处的君墨辞扬起一个温柔的笑。
后者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这是怎么了……”错愕地瞪大了眼睛,钟离晴想不明白,怎么才一会儿功夫,本就冷淡的冕下竟好像生气了一般。
直到坐进二层的三号包厢内,碍着君墨辞一股生人勿进的冷冽气息而不敢靠近,只好期期艾艾地坐在长椅另一头的钟离晴仍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就听“叮、叮、叮——”两长一短的击鼎清音,楼下一层的散座已经坐满了客人,而散座前的台子上则站上了一位缁衣青年。
他生得相貌平平,眼神却极为苍远,气度沉和,光华内敛,竟像是个未曾修炼过的凡人。钟离晴却不敢小瞧对方——这人的年岁绝不止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年轻,若是没有猜错,至少也是个仙人。
返璞归真。
钟离晴脑子里忽然蹦出这个词儿来。
张了张口,正想问问君墨辞,后者却无视了她的目光,淡淡地转开了眼,仿若专注地望着窗外,好似那空空如也的台子上已经摆满了拍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