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读了那六个大字,她根本没有理解那六个字的意思,更不懂得老师所说的命运是什么。
等周正梅回到家,母亲因为白天干农活太累已经休息了。周优璇在家里和班长郭德春补习功课,自从周优璇不去上课,每天都有同学们到周优璇家给她补习功课,这是邓老师交给同学们的任务。
“老师说,这六个字读知识改变命运”周正梅进门便告诉姐姐。
“什么意思?”周优璇问。
周正梅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哦,对了,老师还指着山上回家的村民,说只要好好学习,以后就不用像我们村里的农民那样,天天干农活”
他们说着说着合上笔记本,开始复习着功课,不停的读,不停的背。在周优璇家微弱的灯光下,三人埋头苦读,邓老师的字让他们备受鼓舞,那天成了上学以来最认真的一天,眼睛快睁不开了,他们仍然继续读书写字,他们用一股麻线拴在头发上,将麻线的另一端栓在房梁的圆木上,瞌睡时头往下捶,有一股力逮着他们的头发,让发根疼痛,让他们醒来继续苦读。
到了凌晨,透过家里的缝隙,已经看不见村里的灯火,汪汪叫着的狗也已经不叫了,家家户户没了说话声,凌晨的村庄静悄悄的,他们的读书声变得那么清晰。突然,听到外公的床上传来沙哑的声音,外公不停的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语,周优璇放下手上的课本,解开发丝上栓着的麻线,快速走到外公的床前,外公半睁着深深凹进去的双眼,两片发白的嘴唇不停的上下抖动着,抖动着很长时间后,终于艰难的一字一字的吐出:“外公当年没有机会读书,所以这辈子都没有去过北京,没有坐过飞机,没有见过轮船,这是外公一生的遗憾啊。”
看着外公哆嗦着的两片干巴巴嘴唇,周优璇和周正梅四处翻找,找到老师奖励给他们的钢笔和用报纸包好的新笔记本,激动地说:“外公,这是我们期末考试的奖品”,外公的眼皮艰难的抬了抬几下,朝着笔记本和钢笔看了几眼,微微笑了笑,说了几个字,谁也没有听懂,他又继续昏迷了。
“外公,外公……”
一阵安静过后,外公又一次睁开眼睛,艰难的说:“外公没有时间陪你们走下去了,记住无论多么贫穷一定要上学,不上学只会变得更贫困。”
外公爬满蜘蛛网一般皱纹的脸颊上,流着一行泪水,周优璇双手握着外公皮包骨的手臂,哭着回答:“外公,我一定好好上学,我会照顾好妹妹的”,外公的声音一声比一声低,断断续续,声音一声比一声模糊,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对身边的郭德春和周正梅说:“你们两个出去一下,我有话和优璇单独谈谈”。
周正梅拉着郭德春的手出去了,周优璇将自己的耳朵凑到外公的嘴边,外公使劲张口说:“你的爸爸……是……是郭……”
“外公,你慢慢说,不要急,慢慢说。”
外公用力抓住周优璇的手,艰难的睁开眼睛,动了动嘴:“你的爸爸,你的爸爸……问你妈妈她知道。”外公努力张口,指着站在门口的郭德春,就是没有声音,渐渐地外公的嘴巴紧紧闭在一起,外公的手没有力气了,软了下来,不管周优璇怎么摇晃外公都没有了回应。
野菜粥
村里有个习俗,过世亲人的所有物品,子女必须以焚烧的方式带给死者,为了让外公收到所有的物品,周优璇和母亲收拾外公所有的物品,放了一把大火烧,她看着滚滚上升的黑烟,闻着衣物烧焦的气味,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希望外公在那边不要被病痛折磨,有吃有穿,不要挨饿,不要挨冻。
外公去世后,母亲身上的担子轻了很多,日子渐渐的过去了,外公的墓地上渐渐长满茂盛的杂草。
周优璇和周正梅很懂事,上学专心,放学了就开始按照原来分配的情况做家务,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黄秀芳从地理劳作回来,就可以直接吃晚饭,母亲对她们很放心。
周优璇以为这样平静的日子会持续很久,可是外公去世半年后的某一天,母亲突然将她和周正梅叫到身旁,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说:“优璇,妈妈想去外面打工,现在外公不在了,你们也都能照顾好自己,妈妈在家一年四季和土地打交道,也赚不到钱,再不出去赚点钱,你和妹妹将来到乡镇上上学,就没有钱买新衣服和新棉被。”
“妈妈,你不要我们了吗?外公刚走不久,你又要走,妈妈我可以不读书,但我不想离开你,你不要走好吗?”周正梅眼里瞬间噙满眼泪,紧紧的抱着母亲的大腿撒娇着说。
周优璇沉默的坐在一旁。
“正梅,听话,你和姐姐将来是要到大城市去读书的人,这几年外公生病,家里的猪啊,牛啊,能卖的都已经卖完了,我去打工挣钱供你们上学,你在家一定要听姐姐的话,妈妈不在的时候,你就把姐姐当做妈妈,要听姐姐的话知道吗?”黄秀芳显得很冷静,一句一句的说。
“妈妈,我不要你离开我们,妈妈我不读书了,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要。”周正梅不停的摇头,哭闹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