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让他感到安宁,太奇怪了,他越是认识到自己的死亡,就越是放松和昏昏欲睡,然而与此同时,另一种莫名的、无根源的预感又让他浑身紧绷,于是越是认识到自己的死亡,他就越是渴望生命。
他的记忆还是那么断断续续的,他将它们拼凑起来,惊讶地发现那部分记忆并不是他自己。
尽管记忆中的人有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可关于对方的记忆都是旁观者的视角……像是在观看同胞兄弟的人生。
“我还有一个哥哥吗?”卡尔不确定地问,“或者弟弟?”鉴于和对方有关的记忆是从刚诞生不久的婴儿时期开始的。
“不。”死亡给予了否定的回复,“你是独生子。”
“我看到了另一个人。他的一生。我的脑子里全都是他。”卡尔说,“他和我长得很像。”
“他的名字是?”
“Kal.El……克拉克.肯特。”
“噢。”死亡的声音带着笑意,“你能看到他?那么很多事情都有了解释。”
卡尔发现自己身边起了变化,他看到一片一望无际的玉米地,看到一栋乡间的小屋,看到一对慈祥的父母和被他们呵护着的小男孩。
他看到小男孩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五六岁。在农田中奔跑和欢笑,和小动物做游戏。
十一二岁。帮助父母完成棘手的工作,在课堂上掩饰自己的聪明。
二十多岁。离开小镇,读书深造,辗转来到大都会。
三十多岁。运用自己的能力帮助他人,经历迷茫和困惑,思考自我,最终成为超人。
多么伟大的一生。
“他值得尊敬。”卡尔说。
“你赞同他?”
“不。”卡尔摇头,“他太纯粹了。”
他看着克拉克,像是在看另一个人,又像是在看自己。他有很多话想说——他有太多话想说了,这些话好像根本就不是突如其来的念头,它们已经在他心中窖藏了许久。
“他表现得更像是神而非人,他也确实有可以被称之为‘神’的力量,但他的心太柔弱了。他太过沉迷于生命,这是他伟大的原因,但这也是他弱小的理由。”
“他不像神。”死亡柔声回答。
“对。”卡尔笑了。
他点头又摇头,沉默又叹气:
“他根本不像是神。他不像是真正的神——那种强大的、纯粹规律的、概念的造物,比如说你。他像的是人类眼中的‘神’。”
神哪里有“品德”、“好坏”的区别?
仁慈也好,正义也好,道德也好,那些被赋予神的美好品德,都是人造的概念,是人们强加给“神”的东西啊。
一些怪异的情绪在卡尔的心中奔涌,他看着克拉克,对方正坐在一栋高楼顶部静静俯瞰,身体放松地微微倾斜着,卡尔伸出一根手指,好奇地勾了一下对方额头上那缕不听话的小卷毛。
小卷毛晃了晃。
卡尔被吓了一跳,他后退了一步,正对上克拉克的眼睛。
克拉克看起来有些困惑,像是在惊讶刚才发生的事情,又有些不太确定。
“我刚才……”
“你能碰到他。”死亡说。
卡尔不再说话了,他看着克拉克,克拉克也“看”着他。
“我有种很不同寻常的感觉。”卡尔说。
“我不赞同他,他用他的过分纯粹凸显了丑恶,但我尊敬他;我不崇拜他,相反,因为他把一些能简单解决的事情变得复杂所以我同情他,但我又想成为他。”
“他当然不可能是绝对正确的,可我想要将他作为衡量自身的标准。”
“他做了很多完全不符合现实的事情,可这些事情只是让我更爱他。”
“他像是……我的父亲,我的兄长。”
卡尔停了一会儿。
“但他不是。我知道。”卡尔说,“我的父亲是乔.艾尔,我的兄长是布莱尼亚克。”
他不再看克拉克,而是别过了头。
康纳坐上车以后迫不及待地翻开了自己的礼物:这是一本书,一本童话绘本。
《夜莺》的绘本。
他翻开第一页,夜莺从书面上弹出来,他往后翻,皇帝的宫殿竖立在书页正中——这不仅是一本绘本,这还是一本立体书。
“哇哦。”康纳兴奋起来,“这是daddy给我做的!我认识他的字!”
亚历山大没有说话。
“画也是daddy自己画的吗?”康纳往后又翻了一页,然后他不翻了,开开心心地合上了书,“我等daddy回来一起看!”
亚历山大还是没说话。
康纳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亚历山大在他面前并不像在卡尔面前那样温柔体贴,他教导康纳的方式是偏向简单粗暴的,那才是他的本性。
“我们要参加谁的葬礼?”康纳乐完以后终于想起来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