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眦尽裂,血化成泪流了满脸,却依然无法动弹,无法发出声音。
那只巨掌没有丝毫停滞,落了下来,按上他的头颅……
——
张易在翻跃上房顶时,感觉到大脑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痛,但仅是刹那间的事,只以为是错觉,又或者是正常的神经痛,所以没太在意。
他悄然在屋顶蹲下,探头往院中望去。
让他意外的是,院中的布局很眼熟,有点像是他长大的家属楼外。有花坛,坛里种着串串红,臭菊花,绣球花,还有一架蔷薇和一株樱桃树,一株红枫。不大的地方,种着这些,有点挤,却挤得很热闹。
花朵一簇簇,一丛丛,蓝紫色,黄色,玫红色,火红色堆在一起,以红砖墙为背景,深绿浅绿的叶片为点缀,如同浓墨重彩的油画。
他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的一个楼道口。楼道左边的铝合金窗台上搁着一钵仙人掌,透过深蓝的窗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碎花窗帘。一根烟管从旁边的厨房伸出来,没有烟气,想是没烧火。
他心口怦怦地跳着,有一股似乎压制了很久的憾痛正在慢慢苏醒。
隐约中他知道情况有些不对,但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对他说,下去看看,就去看一眼。而且要尽快,如果晚了的话,他一定会后悔终生。那声音催促着他,被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催促着他,让他断然起身,跳了下去。
“小易,回来了?”在进入楼道时,一个顶着一头花白卷发的老年妇女正好走出,见到他眯眼认了片刻,才惊喜地喊了出来。
“张阿姨……”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张易整个心都颤抖了起来,想要笑,却无论如何也扯不动唇角,就连喊出这三个字都觉得艰难。
然而张阿姨却似乎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只是欢喜地拉住他的手往楼里扯,“快!快先到我家坐坐。你妈好几天不见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去走亲戚了。你没钥匙吧,先到我家歇歇脚,再想办法。阿姨给你做点吃的。”
“阿姨,不用,我先回家。”张易神思不属地推开张阿姨拉着他的手,来到自家的门前,举起手里的刀。
家里是老式的铁栏杆防盗门,因为治安好,所以也一直没换过。通过铁栏杆能够看到里面的木门。张易没有借工具来撬锁,也没想着打电话请人来开门,只是挥动手里的刀,三两下斩开防盗门的合页,拉开,然后一脚踹开了里面的木门。
张阿姨惊恐地站在旁边看着他,像是看到了疯子,却不知是吓得腿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并没有离开。
屋里没有声音,张易本来很心急,却在迈步进入的时候,不自觉伸手按在门框上稳了稳身体,似乎在积蓄力量。
客厅里摆着个小桌子,桌子上有吃过的碗碟,吃得很干净,什么都不剩。一个板凳倒在冰箱前,地上粘着几块没清理干净的鸡蛋碎壳,应该是不小心掉落的。
张易手掌压在了胸口,似乎要压制住那里欲破裂而出的恐惧和疼痛。他想走快点,脚却如灌了铅,一步步都迈得吃力。
大卧室的门敞开着,越靠近,鼻中闻到的腐臭味越浓。当走到床边,看到那具盖着被子,已经肿胀腐烂看不出本来面貌的身体时,他再也站不住,跪在了地上。
“妈……”他喊,却没能发出声,某段记忆中相似的一幕,曾哭得如同被狼群遗弃的孤狼,此时却发现眼睛干涩,连半滴泪都挤不出来,只是满腔的悲凉,让他不知道该怨恨谁。
“阳阳。”许久之后,他终于恢复了点力气,想到儿子应该躲在被子里偷偷地看自己,于是抬起手将被子掀开。
“阳阳——”他再次喊,声音却凄厉惊慌,还有更多的茫然。
在大的尸体旁边,一具小小的尸体俯卧在那里,没有腐烂,仍然保留着生前的样子。只是眼睛大大地睁着,瘦骨嶙峋,一只小手往外伸着,似乎是想往外爬,却因为饿得没了力气,终于倒在了nainai的身上。
“阳阳……”张易松开被子,不敢相信地向后瘫坐在地上。
究竟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是南柯一生,还是幻假作真?那一瞬间,他突然不确定了。
“人死不能复生,小易你也别太难过了,先把后事处理一下吧……”张阿姨跟在后面看到这一幕,抬起衣袖抹了抹眼泪,劝慰说。
张易并没有将她的话都听进耳中,昏昏沉沉,恍恍惚惚中办完了母亲和儿子的丧事,将人送到火葬场火化。透过隔窗看着里面火焰将一大一小的尸体吞没,他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爸爸,为什么要把nainai送到那里面去呀?”耳边仿佛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不舍地询问。
“因为nainai生病了,要送到天上去,才能治好。”他开口,轻轻回答,连思考都不用,就好像曾经回答过一样。
在火葬场员工奇怪的眼神中,他接过一大一小两个骨灰盒,紧紧抱着,走了出去。
阳光照眼,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何方,脚下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一声急剧刹车的声音